自从住进栾添的家,游呦过起了在家一样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在家里游爸游妈分工明确:在内,游妈洗衣做饭,一顿饭都能做出请客人的范,在外,游爸是个老绅士,游呦的专职司机。
对比一下,栾添的做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此,游呦很心疼栾添,觉得他又当爹又当妈不容易。
正带着围裙做饭的栾添感受到游呦坐在餐桌上的目光,一愣,偏偏头疑惑:“饿了?再等会,马上就好。”
游呦贴心:“不急不急。”
栾添不解:“这么饿?喝杯奶垫垫?”
游呦:“……”
游呦不爱来医院,并不是因为她在医院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去世了,当然,也不是没有这个因素,只是更多的是有个顾虑。
虽然栾添没说过,但她当初住进栾添家里,的确是来养伤的。
如今复查,伤已然痊愈,她是不是就该搬出去?这样细细算来,栾添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他房子的女主人。即使是和陆期然介绍自己时,似乎也只是说了一句“游呦,你知道的。”
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大概是时常被提起来吧,所以还有点庆幸。
如今整颗心都胡思乱想了,这句话,似乎反而带了点不明不暗的意味,让人不大舒服似的。
胡思乱想着,已经进了医院。
栾添牵着她的手,挂号排队,游呦乖顺的站在一边。当时送她来看病的先生采取就近原则,反复强调这个医院的骨科医生是如何靠谱的,带她来了一个不大的医院,所幸医生的确不错。
彼时她没什么心思挑医院,如今仔细打量,怪不得那位先生反复强调安抚,这医院小的可怜。急诊和挂号挨得很近。
正打量着,急诊处慌慌忙忙的涌出一群人,也不知哪来的,推了个病床,兵荒马乱的。栾添侧目,把游呦捞进怀里,伸手蒙了她的眼睛。
游呦没来得及看,模模糊糊地看到一模鲜红。
医院啊,离死亡太近了,谁也不会喜欢吧。
好一会,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一边的人正议论:“车祸吧?”“好像吧。”“啧啧,看这样子挺严重啊。”“八成是不太行了,流了那么多血。”
游呦茫然的抬了抬头,发现栾添也正低头看她,往怀里带了带她。
好容易上了电梯,排队等候,这医生的确挺靠谱,排队的人极多。游呦胡思乱想:医生,到底希望来的人多,还是来的人少?
栾添攥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在想什么?”
“我爸爸以前说,做个医生也挺好,我没敢。生命太重了,我是个没有勇气的人。”
“你做什么,他大概都会欣慰。”
“我知道,他是希望这世上少些丧妻之痛,丧母之憾。”
栾添一顿,她极少提及生母,此时大概是触景生情。将她搂进怀里:“这世上的人,多难圆满,只是上天从来公平,不得圆满之处,终究还是会弥补周全的。”
游呦仰头看他,心中有点温暖。
好一会,终于到了她的号码,栾添领她进了诊室。
似乎是对她印象极深,医生一见她就立马笑了,医生年龄挺大,眉毛都白了,笑起来很和蔼:“小姑娘拖了这么久才来复查。”
游呦只好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我感觉恢复的挺好。”
栾添跟在她身后,冲医生点头致意,医生也冲他笑笑,仍旧和蔼。
“嗯……恢复的是不错,”医生抬眼看了一眼栾添的方向:“照顾的不错。”
栾添应声笑笑。
游呦不满意的嘟嘟嘴:“是我知道保护自己。”
栾添靠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对,自己很知道休息,从来不自己拄着拐杖去上课,从来不出去喝酒半夜回来。”
游呦:“……”
又检查一下,医生放心的放她走,末了盯了盯栾添:“这小姑娘挺能忍的,那么疼,第一天愣是一滴眼泪没掉。”
看到栾添拧眉,医生又和蔼冲游呦笑:“男朋友不错。”
游呦一怔,支支吾吾半晌:“是,不是男朋友,是…”声音极低,“是老师。”
医生像是没听到一样,点了点头,大概说了些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之类的话,游呦正打量栾添的神色,没听清。
医生说:这小姑娘挺能忍的,那么疼第一天愣是一滴眼泪没掉。
栾添反复在想这句话,像是按了重复键。她该是多疼,那么怕疼,竟然没哭。
游呦也心神不宁,医生说栾添是她男朋友,她否认了,栾添当时也没有辩解。所以……真的不是男朋友?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
回了家,栾添做了简单的几道菜。游呦吃了几口,钻进书房做题,等做完了题,月亮已经上岗,栾添还在沙发里坐着。
游呦凑过去,栾添歪歪头似乎是回过神来,伸手搂过她的肩膀,虚虚揽在怀里:“游呦?”
“嗯?”游呦心里一愣,这样的动作,怎么看也不该是师生之间,胡乱搪塞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就搁下心里的想法。
游呦从小就是这样,想不明白的死疙瘩,她不会钻进去,想不明白就先放一放,等着自己慢慢想通或者让时间来解答。
小时候她没有母亲,又不好问游爸,只好自己想,没想通,就搁下了,直到多年后,她仍然庆幸自己没有纠结失去的,没有错过自己拥有的。
栾添不知道游呦胡思乱想着什么,用拇指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游呦的肩膀:“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