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匆忙出鞘
冰冷彻骨的寒意从宝剑青云刀刃徐徐散发,剑尖直指她脖颈,宛若冰凉已然没入。
困意陡然消失殆尽,剑气从脖颈蔓至四肢百骸,连指尖都是冰凉的。
她呆呆地循着长剑望向方才猛然推开她站起身的傅沉砚。照旧是一身暗色浮光金纹袍子,甚至脚下还踩着为她编花钗的花枝,可握着青云剑柄的手却用力到发白。
“你好深的心机,竟趁孤不备妄图接近,真是手段用尽!”
温泠月眨眨眼,这句话实在太难理解,什么叫……趁他不备接近啊?
刀刃还在她脖颈待命,只需稍一用力,便会刺破她的喉咙,从白皙处渗出鲜血来。
她有点委屈。打小所见刀剑向来是在大哥二哥握在手中练式的,她哪里受过这般威胁?
委屈蔓延却戛然而止,将才还公然与她探讨话本子,还说想看她珍藏的藏本,现在竟翻脸不认人。
她心头涌上一股不快,求人总要有些态度吧?
“方才可是你非要靠过来的,又不是我想碰,我、我才没有……”
终究是剑锋太可怖,她好不容易助长的气焰只可堪堪维系半句话的威严,却明显察觉到傅沉砚稍松的手指。
他面色没有半分变化,眸子迸发出的寒光不曾因她所说一个字而动摇,只死死盯着她。
“没有,岂非孤梦游不成?”他字句紧逼,似乎她的措辞全是事发后的狡辩。
温泠月纵是不满,嘴上却笨拙地挑拣不出一句反驳话来。
那人接着冷语道:“还有,若东宫的嬷嬷不曾教导太子妃规矩,连温相也从未约束过吗?如此无礼放肆,在孤面前不称殿下,言辞随意,这就是丞相府教出的女子?”
院落太过安静,晚风戛然而止,又徐徐微拂。
温泠月被他一番话说得脖颈脸颊通红,她想辩驳,恰时,平静无波的池子上忽然传出一道刺耳的铃声。
“谁在那!”傅沉砚剑尖猛地挪向池中央声音来源处,一柄荧荧绿影闪烁不停。
傅沉砚狠狠拧眉,眸光不善地打量着那物,莫名确信且镇定地吐出一句:“刺客。”
方才委屈在心中越积越深的温泠月见长剑放下,刚长舒一口气,循着他视线望去时忍不住脱口而出:
“殿下,那是鸳鸯灯。”
她塞了一只小烛,又绑上一块早先在市面上买的小鸟哨,鸳鸯灯不知何时向她们所在处漂来,恰遇风启,鸟哨灌风,却兴许是浸了水,声音有些难以言说。
不是刺客,是怪叫的鸟哨。
“……”
傅沉砚凝视那灯良久,半晌,淡淡道:“来人!池中混入异物,清理干净。”
她骤然瞪大眼,将才他放得开心之时怎不说是异物,现在说的这叫什么话。“您放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嘛……”
想起什么,她飞快地补上一句:“殿、殿下。”捎带偷瞄他一眼
男人面色顿时五彩缤纷,眸子眯起,又细细审视那绿鸳鸯半晌,而后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下颌,淡定道:“撒谎。孤怎么可能碰那种……不入流的玩意。”
说罢,他视线再不放在怪叫的鸳鸯上。
温泠月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看傅沉砚,又看看池中物,反复几遭,唇齿相碰也不知该从何开始反驳。
恰时,湖边碧石桥上有一男子奔来,瞧着有些眼熟。
待他走近些,温泠月才瞧清他的面容,似乎在何处见过,却又记不得究竟是在何处。
“殿下,适才卑职唤了几个闲散下人寻了网罩,准备好打捞了。”
侍卫毕恭毕敬回完话,亦注意到温泠月的存在,侧目躬身道:“见过娘娘。”
他曾见过温泠月的,小侍卫记得清清楚楚,就她闯入殿下寝宫那天。
敢笑着肆无忌惮在殿下更衣时闯入的女子他可从未见过,对方还是个身量娇小纤细的,怎么想他都觉得钦佩。
殿下久久不娶,不知是何原因忽而决意娶妻后竟不过短短十日就迈入了东宫的门。
他不知殿下是何时与太子妃相熟起来的。莫要说太子妃,他几乎未见过能笑着与殿下独处的女子。
不禁再次偷偷望向已成自家娘娘的温泠月,少女聚精会神地望向池中某物,纵是侧颜也是叫人看了便觉惊魂摄魄的好看。
偏生的她面容又极柔和,身上卷银纹妃色服制华丽,却一点不觉她高高在上。
短暂的想入非非时,她蓦地对上他的目光,看过来时微微扬唇笑了,轻轻颔首似在回应他的礼节。
温泠月视线从傅沉砚处移到侍卫身上。
男人身材匀称,穿着与傅沉砚如出一辙的黑衣,却明显与东宫中她遇到的其他侍卫都不大一样,似乎与太子更为亲近些。
难得死阎王身边还有个正常人。
傅沉砚道:“看见那只怪叫的绿球没有?捞吧。”他似乎铁了心不再看那鸳鸯灯一眼。
侍卫:“……是。”
气氛沉默一瞬,鸟哨被逐渐刮大的风吹得愈发放肆,也愈发……难听。
鸳鸯正中的烛火早就燃烧殆尽,被那样一捞,池中再度恢复平静,犹如一潭死水。
“殿下,适才在宴中,您又觉得困倦了吗?”侍卫拎着那只刚捞上来湿哒哒的纸鸳鸯灯,垂首问。
傅沉砚这才有了动容,转身对上侍卫,“嗯,原已经许久不曾有这种感觉,方才在宴中不知为何复发了,回去替孤查明缘故,嵇白。”
“是。”
复发?
温泠月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