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火如荼,霞光射入寝殿,透过茜红色的纱帐,为他的面容镀了一层淡淡的暖色。
已是一夜一日。
顾挽星没他能熬,眼底已经有了血丝,四下无人,她干脆很没有样子地伏在了榻上,枕在自己手臂,数着他的呼吸和心跳。
惊愕、恐惧、愧疚、自责,已在她心里轮番隆重登场,这会儿终于安静下来。
事有两面。
她现在知道卫寂身上的不定时隐患,总比日后毫无防备手足无措、无法挽回的好。
而且,他总是把事压在心里不肯承认,弄得她无计可施只能细水长流,她想哄人,效果充其量是扬汤止沸,终究无法解开他的郁结。
如今倒是有了机会。
“你看你,只是见到了我以前要送你回朔离的诏书,就怄到吐血,偏还不听我解释,就认定是我骗你。”
“我身边又没有别人,说什么取代你。”
“我之前,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患得患失?”
“你要快些好起来。”
“我会对你好的。”
梦中浮沉,醒来,帷幕间灯火幽微。
顾挽星坐的离他很近,手里端了一碗粥,在慢慢舀着吃。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眸看他,她的眼中布满血丝,眉间亦有倦色,长发未束垂落逶迤,只在发尾用缎带绑住。只是当她看他时,眸中如星光流动,熠熠生辉。
她那白玉似的喉咙微微一动,轻声细语地问:“你醒了。有哪里不适?”
卫寂沉默地望着她。
顾挽星放下才吃了几口的粥,伸手抱他起来,她的身上很暖,就像是被夏日阳光照暖的泉水,温沉柔软,熨帖合宜。
白檀香自暖炉中缓缓逸散,同药香混在一处——他许久不用这味药,但也不曾淡忘,是他压制蛊毒所需的其中一味药草。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多少?
他又想起自己之前发疯说的昏话......
太难看了。
他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挽星牵住他的手指,同他对视,又道:“方才你睡着的时候,喂过你一碗药,现下不必再用。你睡了三天,没怎么进吃食,这会儿感觉如何?胃里难受吗?”
听她问了,他才觉得嘴里苦涩得厉害,脏腑隐痛未消,这些都是断离蛊发作后的正常反应。他本应习惯的,但他这些年被“苏生”惯坏了,时隔多年还是在“苏生”压制下减弱了的发作,他居然都有些吃不住。
他竟变得如此软弱。
顾挽星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她以手扶住他的下颔,俯身,以自己的唇舌撬开了他的牙关。
卫寂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挽星的唇中带着些许桂花的甜味,甜味微薄而清淡,但不知为何,却能压过他原有的满口苦涩。
她的吻是很温柔的,以至于有些梦幻,像是镜中花、水中月,美丽至极却是虚幻。他怀疑自己是否仍未醒来,进入了一个他不敢奢求的美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开了他,看着他,叹道:“还在生我的气?”
卫寂下意识地想开口否认,却被自己不规则的呼吸打乱,他在平复的间隙低声道:“没有。我没事。”
顾挽星轻轻道:“你昏迷了三日,吐了很多血。”
他僵着指尖,声音沙哑:“对不起。”
“卫寂。”顾挽星说:“其实你并不全然相信我,你至今仍觉得我是......曲意逢迎,别有用心。”
卫寂张了张口,却被她制止。
她在他的唇角碰了一下,说:“你先听我说,好吗?”
“我最近记起来很多事,一直没告诉你。记得不全,总觉得是管中窥豹,难免片面狭隘,这才没有同你说起。。”
卫寂抿住唇,身子愈发僵硬。
她停顿了下,吸了口气,道:“无论我曾经对他是什么心思,但那都已经是过去。我现在身边之人是你,我也只想要你,现在、未来,都只有你,不会有什么别人。”
\"我初见你时,就觉心旌动摇,哪怕记忆全无、告诫自己要谨慎多疑,可对你还是天性亲近,只要见到你,我心中便欢喜。”
卫寂哑声道:“挽星,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顾挽星:“我在说——我要你站在我身边,而我也只待你一个人好。”
“你是因为忘了,才......”
“忘了又如何?难道我记起了,就会从此变了个人,要和你推翻重来?你若是如此笃定,那好,我现在就留一道诏书,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一式两份藏入宫中。就算我在你心里如何铁石心肠,也不至于是个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小人吧?”
卫寂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总是什么话都闷在心里,把自己怄到吐血也不肯和我直说。”顾挽星垂眸看他,轻轻挣开了他的手,从指尖取下她这些日子从不离身的青玉指环。
她的眉眼间露出几分决意,狠心道:“你想让我磋磨你,我却不想这么做,我可以放你走。”
卫寂:“挽星!”
他的声音低沉且痛,像是被逼到死角、无路可退。他掰开她的手心,将那枚青玉戒指套回她的手指。
“我会当真。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挽星,你只能选我。”
顾挽星闭上眼,顺从地被他圈在怀中,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