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你离了北疆的消息锁都锁不住，还是传到这边来了。你可知那伯禄攻了鬼蜀边境，打了五个多月最终还打胜了这场仗，听说如今快回来了。”宫北舟挑了挑眉，斜眼看他。
“知道。”他淡漠地回着。他怎么会不知道，伯禄那人着实骁勇又精谋略之道，是个难得的一员猛将。
只可惜生在南疆又对北疆多有憎恨。经此一役，南北的战事也算是明面上捅破了纸，与南疆相接壤的北国只有邹冥、鬼蜀还有云翎的一小部分。
而鬼蜀一国不重农耕，以商贸为经国之本，打起仗来若是时间短还好，时间长粮草供给总归会跟不上，想必伯禄也是看重这点才将战线拉得长。
再加上据这几日上朝得到的消息，接下来要发兵的便是邹冥。此举无疑想逐个击破，最终包围居于中间的赤方。
邹冥，他回想起来，蹙起了眉。脑海里霎时回忆起弗亘，当年的记忆不曾模糊半点，邹冥，他的魂就在那儿。
“那你可最好早做谋算，以你现在的身份，可避不开的。”若不是两人向来不和，宫北舟这话倒极像提醒关切他。
“你要说的就是这事？”
“自然不只是这个。”宫北舟使了个眼色，身后那随从将斜挎的布包摘下，从中掏出一张画卷。画卷展开，是张女子的画像。
他面露疑色，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先一步打断，宫北舟两条长眉往上抬了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贺兰氏，贺兰沁。”
贺兰沁？伯禄的妻子？
他两只眼睛突然睁大，伸手转过那画像又细细看了一遍。果然，右下角一排小字，字迹带有男子的手劲般俊逸飘然，赫然写着“吾妻贺兰沁”几个字。宫北舟好似猜到了他的反应，挥了下手，随从就骤然将那画像合上卷了起来。
“你从哪得来的。”他的眉霎时拧的很死，很显然并不相信这画像是真。
“鬼蜀探子，打仗的时候悄悄潜入伯禄营中，案前寻到的。”
他本还有些不信，画像卷起后，从轴的背面那丝绢布上绣着极为少见的绣纹便可以断定这东西是真。那绣纹是只有南疆皇室才可用的图腾，况且技艺精湛繁琐从不外传。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半天才缓缓说：“知道了，我会注意。”
他的反应落入宫北舟眼底，嘴角悄然弯起了满意的弧度。“嗯，那我走了。”他摆了下手，飞也似地朝外走着。
“等等。”语气有些急迫。宫北舟闻声顿了下脚步，不等他说下一句，也能猜到是问那情蛊，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和戏谑，“我都说了，情蛊种下，无药可解。你就是今日在这儿把我杀了，自己逃不脱嫌疑不说，你们这蛊也不会无缘无故解喽。”
更何况，他也根本不会杀他。杀了他，世上怕是寻不到第二个比他更懂蛊术的人。他咬紧了牙关，眼梢满是不甘。下一瞬，人影顿时消失在原地，一个健步上前对着男人的俊脸就是一拳，力道大的很，他也不是什么文人，这一拳下去好歹也是大半月消不了痕迹。
宫北舟咚地一下倒在地上，那双好看的眼挤在一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吼道：“北宫质！”
他冷冷地垂眸睨着他，牙关里蹦出两个字，“快滚。”
好汉不吃眼前亏，从小他就没打赢过这个兄长，儿时两人闹了矛盾他几乎是被按在地面上被揍一顿，鼻青脸肿。但每次还是北宫质的母亲，那个南人，替他上好药送回去还要训斥他这个兄长一番。南人，就是这么蠢，愚昧，还帮着他这个外人。
他抬手轻碰了下脸颊，疼的嘶了一声。然后缓缓从地上爬起，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
天光早已大亮，长澜院内。
宣懿眉心微动，从榻上醒来，头还疼得很。恍惚间只记得昨夜做了许多梦，交织在一起纷扯不清。零碎的梦境从脑中一个个跳过。
直到闪过那个男人的侧脸，她心里“噔”地一下停住，那是梦吗，却为什么觉得清晰的不像梦，她怔怔抬手碰上自己的唇，软润的触感，一瞬间想到那冰凉的触感，真的只是个梦吗。
云歆听到里边有动静，忙敲门唤道：“小姐，你醒了吗。”她应了一声。云歆端着盆水快步走来，眼梢满是担忧。
宣懿揉了揉眉间，仍是头疼欲裂，嗓音也烤得沙哑，“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是午时了。”云歆放了水盆准备替她洗漱。宣懿眸子一睁，大惊道：“怎么不早些叫我，今日还未去请安。”说着便急忙伸手准备拿衣裳往身上穿。
云歆忙按住了她的手，“侯爷交代今日不必去请安了，小姐昨日着风寒了发高热昏迷不醒，可把奴婢担心坏了！昨夜还是侯爷照顾了你一宿。”
云歆见她愣愣的，又说：“昨夜侯爷吩咐人打了桶冰水，奴婢见侯爷浑身也湿透了，想是用了法子替你退热了。”
她心里轰地一声响，难道那真的不是梦。脸上不由得倏地发烫起来。忙抬眼问她：“侯爷此时在何处。”
云歆拧了拧手里的帕子，回说：“下人刚来了消息，侯爷今日上朝自请前去胥阳城剿匪了。恐怕此时已在府里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了。侯爷还嘱咐让您好好休……”
不等她说完，宣懿飞快地扯过床边的衣裳，急急忙忙地要起身，“侯爷还没走吗，快，带我去寻他。”
云歆手里的湿布帕顿在手里，小姐你好歹洗把脸梳个头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