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回点了下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底蒙着层模糊的寒意。嘱咐道:“我不在府里时,不要随意出门,更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若有事叫人传话给我。”
看着她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了下,他才注意到许是自己语气太严厉,吓到她了,语气刻意放柔和了些同她解释:“只因如今时局不稳,更要注意不要旁生枝节。”
见她垂眸盯着那木盒,看不清喜悲,语气不自觉又软了些:“好了,无旁的事了。该启程了,回去吧。”
她轻轻点头,有些别扭地站起身,抬手掀开了毡帘,身形却僵在原处踌躇不前。不是她不想走,只是那衣裳破了的口子实在不算小,此时府门前偏偏又人多的很。
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等等。”
不等宣懿转头,他已起身解了身上的玄色披裘,搭在她肩上,那披裘还带着他暖的发烫的体温,肩部扑来阵他身上的清香。
她惊得一回眸,看到他已端端正正坐了回去。刚想说怕他路上冷,这披裘不能要。他却先一步开口:“我还有衣裳,去吧。”
马车下的崇引双手抱着臂,有些不耐烦地瞟来一眼,忽地就瞟见她手里的那红木盒子。迈了个大步撑上马车,眼睛瞪的老大,挤眉弄眼地一直给车里面的人使眼色,在宣懿身后反复瞟着她。
里边的人只当没看到,看着欲言又止的宣懿,又说了句:“去吧。”
宣懿只好福身道谢,随后转身准备离去,没注意到身后的崇引,差点撞了上去。
崇引见到她端着那盒子要走了,两眼一闭。却也只好让出道让她下了马车。
毡帘落下,他抬高声音,“走吧。”
前边的车夫一鞭落下,车轮辘辘转了起来,碾过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宣懿身上那件玄色披裘长得快拖到地面,空气中萦绕着的都是朦胧中熟悉的香气,与那梦里的,一模一样。那定不是梦吧。
她站在原地怔怔看着马车远去。半晌没了影子才提步往回走。
门前的顾母看到儿子连衣裳都脱下来给她了,心里满是不平,白了她一眼,嘴里囔着:“光耍些献媚讨好的功夫”,随后转身离去。
她也只当作没听见没看到,远远跟在后头朝府里走去。
马车上,崇引从后边马车箱子里翻出件新裘袍,飞身回到前边的马车,一掀毡帘将袍子往里一丢,坐了进去。话里有些不悦:“你怎么把那东西给她了?”
他正闭目养神,昨夜几乎是彻夜未眠,今日还要行半日路程与朝廷遣的一支黑骑军汇合。索性没回他的话,只拉过袍子又阖上了眼。
崇引在一旁几乎要气晕过去,嘴里还叨叨着:“那么重要的东西,你说给就给了,你想没想过……”
“行了,再吵这事儿就把你丢下车去。”薄唇冷冷吐出一句话后便没了声。
此时正是心情郁结之时,这胥阳虽近,但领了队伍去程少说也要半月,为了避开伯禄又不得不走,若是在整月之前赶不回来,那她……想到这里,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焦躁。
崇引被噎了住,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而说起剿匪的事:“今早收到胥阳城州牧李颐传来的急报,说这匪帮都聚集于胥阳边境的塬山,都是些亡命之徒。听他描述这匪帮倒像是由北疆氏奴组成,按理来说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但这帮人似乎组织性极强,背后定是有人操控才导致这些年那李颐未能如意。”
崇引瞥了眼身旁撑着头假寐的人,又说:“之前这批北人还较为安分,大概从几个月前开始便躁动不安。我猜,多半跟你消失的消息有关。”
闻言,他才缓缓抬起眼。塬山,落于东向,正处南北交界之处。翻过塬山便是北疆云翎国的一边陲城邦,若是氏奴翻越山岭进南,那得以幸存的概率极小,所以这批人不是幸存,而是有人组织并培养了这批人。
“李颐可有探到背后之人是什么人。”
崇引摇摇头,“尚未见过那人真容,但李颐在信中放了枚已折断的箭头,是几月前交手时那人偷袭了他,看得出箭术了得。这箭正中左肩险些要了他的命,箭头他也留了下来,你等等,我去拿。”
说着,他起身到后面马车拿了那信件出来,将那断箭头递给了他。
他拈在手中轻转一圈,箭头的做功乍看仅仅是比普通的要精湛些许,头锐而底丰,呈三棱形。
只是这棱形凹槽之处,刻着细小的纹路,直接看上去凌乱不堪,无法窥出刻的究竟是什么。
他顿了一下,立马掀帘对着光轻侧过去,平眼凝视,转出那纹路,目光顿时闪过丝锐利。上面錾刻的是朵木瑾花的纹路。
眸光一霎沉了下去,沉思片刻又觉得事情好办了些,忽地开口。
“崇引,备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