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门外细微的脚步声远去,倚着门框的姜栀静静看着屋内裴危雪离开之前帮她燃起的灵炭。
整个屋内暖意茸茸,不见半分寒意。
她垂下了眼,从袖中摸出来一条月白色的剑穗。
青鸟衔枝,枝上一点红梅。
编剑穗的材料是她花了百年攒的灵石买的器修锻炼过的蛟灵丝,是她力所能及之最。
如何编是她在山下找织娘学的,她手笨,学了好久才勉强过关。
样式是她翻裴危雪闭关前爱看的古籍,对照着图像一点一点复原的。
青鸟的意向是带去美好祝愿。
可她总是心有顾忌,跟他说了一晚上话,也没有勇气送给他。
捏着剑穗看了半晌,姜栀一把又将其揣回了储物袋里。
她晃了晃脑袋,摒弃杂念,没有睡觉推门而出,抽出佩剑开始每日日常的练剑修行。
云鹫台的落叶随着剑气卷起又落下。
直到月亮西沉,天边亮起一抹白。
姜栀停了下来,打坐调息。
天地灵气翻涌如海涌入丹田,调息过程中,她惊奇地发现卡在筑基三层数年未曾动过分毫的境界松动了,犹如打通了一点关窍,终于得以窥见半分天光。
姜栀抬手摸了摸衣领下的颈环宝石轮廓,明白过来是它起的作用。
她平时最多是如小溪一样,汲取一丝一缕灵力引导入丹田,费时费力,还无法驾驭灵气。
现在都不用她引导,灵气自己往她丹田钻。
调息完后,姜栀发现自己筑基六层了。
姜栀默了默:“……”
这就是大佬口中的“修炼会快一些”吗?
不管怎么样,修为提升就是好事,姜栀长吐了口气,心里感触颇深,越发感激自己的师父。
提剑起身,姜栀眉头忽蹙。
丹田处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不过缓了片刻又无恙了。
……许是她长久修为没有提升,如今甫一提升有些不适吧。
姜栀没有放在心上,收拾了一下,离开前定定看了眼柱子上的正字,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二十个。
六百次。
若这次下山再碰到,就是第六百零一次了。
姜栀收回目光,走出云鹫台。
她倒没有第一时间下山,而是去了云清峰。
这是裴危雪的住所之处。
“……为何此时还准许她下山?无人看着,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茬子该如何是好?”
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从里面响起,语气有些激动。
“我看不如就将其囚……”
有人在?
姜栀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后走了两步,打算等他们聊完再来。
裴危雪的声音忽然传来。
“小栀。”
好吧,被发现了。
姜栀又扭了回去,走进门内。
屋里除了散漫坐在上位的裴危雪外,还有宗内的三长老,正站在他面前,眼神畏缩似乎敢怒不敢言,面色发白。
见她过来,三长老退开走到一边,阖着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压根没有想要跟她搭话的意思。
姜栀早已习惯了三长老这副神情,或者说,宗内所有长老看她的眼神都大差不差,都是嫌弃的,恨铁不成钢的。
不过她不在乎,也就无所谓。
裴危雪问:“怎的忽然过来了?”
姜栀站直身子,恭恭敬敬给裴危雪行了个礼,声音清亮,“弟子姜栀拜见师尊。”
“祝贺师尊出关,道法大成。”
座上的青年愣了一下,眸光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姜栀瞥了一眼神游太虚的三长老,摸出来那条剑穗,往前走了两步,悄咪咪塞给裴危雪。
她小声:“这是给师父出关的祝贺礼物,师父还没去看吧?你原先的佩剑助阵宗门百年,那条剑穗风吹雨打的,已经坏啦。”
裴危雪袖中捏着那条剑穗,有点失笑,但还是配合她的小声,在脑海里传音。
“怎的送个礼物鬼鬼祟祟的?”
姜栀老实道:“怕三长老觉得我小家子气。”
长老们在意虚名,送礼也是什么名号大送什么。
她这手编的剑穗说是一片心意,在他们眼里估计就是寒酸,拿不出手。
她眨巴眨巴眼睛:“还有我不知道合不合师父的心意。”
“要是当着他的面送,师父不喜欢也得碍于师徒情面戴,但是私下送的话,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用戴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裴危雪摩挲剑穗的指尖倏地顿了顿,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女,像是想找到些什么,定定望着,却只从她清明的杏眸里看到了一片诚恳。
他停了几息,语气沉了些,“师父很喜欢。”
姜栀没忍住唇角弯了弯,跟他送的生辰礼物相比,她的完全不够看,他不嫌弃就好。
她退后几步,视线扫过三长老,“我来时听三长老说什么下山,师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长老搭了搭眼皮,掀起来,慢悠悠撵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姜师侄倒是有闲心。”
“若将这份关心闲事的功夫放在修炼上,莫不是早已金丹。”
放在平时姜栀早就回怼回去了,不过眼下在师父面前,她选择忍气吞声。
三长老是妖修,原身是只秃鹫,俗话说越没有什么就越在意什么,修成人形的三长老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一头秀发,整日花大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