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莫名叫人讨厌不起来。
温泠月倏地从凳子上跳起,背过手去口中念念有词:“不就是个杏仁吗,纵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也不信他能探出我每日每顿还有……茶点宵夜都有何种菜肴上桌又都是由什么食材烹制。”
“可,若被殿下发现了……“南玉问。
她在殿内来回踱步,“不会!“异常斩钉截铁。
南玉不解。
只见姑娘一脸严肃地走近,悄悄与她说:“躲着他,避着他,他去哪我便不去哪,死阎……殿下晌午走过的路我午后绝对不走,他用过的食盏我绝对不用,他若要见……就说我卧病在床。”
没错,温泠月自始至终对一个月以来总结出的东宫生存法则异常肯定,仿若大佛得到点拨的通透,仙人勘破天理后的醒悟。
想要在那阴晴不定,悲喜不明的太子殿下手下活着,唯有一词为重——躲避。
虽这二字从不曾参与过温泠月前十数年的光阴,对“躲避“二字最清晰的印象不过是在哥哥们课业练武后的闲暇时光同她捉迷藏时的行径,也从不曾面对过对性命的威胁。
可此刻她觉得东宫无疑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捉迷藏,没有素日亲人间你来我往的嬉笑追逐,只有一纸婚约束缚成的剑拔弩张……只对她一人。
若说讨好她不擅长,可捉迷藏她却无人能敌。
东宫之大,她还躲不开一个人吗?
而如今一句突如其来的话骤然打破她刚刚筑起的坚固心墙。
“娘娘莫不是忘了,今晨宫里嬷嬷来传话,皇后娘娘唤您去宫中小叙,晚膳也一并在宫中用了。”
温泠月好似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
是她的心。
“入宫?”她嘴角抑制不住地压下,却说皇宫只在大婚那些时日去过,若说礼数,她也理当去孝敬皇后娘娘……她母后。
南玉点头,一脸紧张地同她道:“咱们殿下近日来往宫中频繁,今日定然也去了,您这可如何避开殿下走过的道路?”
认真的模样仿佛当真如临大敌,对温泠月颇是担忧。
她面容消沉,却悻悻呢喃:“没准正巧碰不上呢……”
*
迈入皇宫才知东宫之渺小,身旁花枝漫过灰瓦,亦有朱墙高起气势逼人的紧张。
温泠月对宫中并不陌生,她爹爹时常受殿下邀请来宫中参宴,哥哥们总被父亲以课业繁重逼迫得紧,反倒是自己常被她爹带出来。
明说带她来玩,实则偷偷出来为她阿娘买新鲜玩意罢了。
宫中自然也来过几次,记得有一回她还迷了路……
“泠泠,来尝尝本宫这儿新做的金栗浮霜糕,甜着呢。“
端方一声将她全部思绪唤回,第一眼便看见捧到她身侧的一碟精致金花盘,正中端正摆放三枚圆乎乎的金黄糕点,浓郁栗香登时勾起她的馋虫。
“多谢皇……多谢母后。“她乖巧一笑,顺势捏起一块糕,只觉甘甜,与殿外伸展坠于窗前的丹桂交相辉映。
嗯,皇后母后,让她叫什么便叫什么。
主座上银黄华服的皇后笑得温和,发髻间鎏金步摇晃动,却不曾辨出分毫对温泠月险些嘴误的责备,满心满眼都极是亲人的。
“伤寒可好些了?我命宫中御医备了些补药方子,到时都拿上,现在身子无碍却断不可掉以轻心,还需养养才是,这才叫他放……”她话音未落却悉数折了回去,却是掩唇笑了起来。
“泠泠喜欢便多食些,听说你嗜甜。春慕,再端来些热的给太子妃。”她抬手吩咐下人,温泠月甚至还未吃完将才的糕点,立马又有四五碟送来眼前。
“母后知泠泠爱吃甜的,臣女也记着母后喜欢海棠画,故而绣了一幅带来呢,母后不嫌泠泠技艺拙劣便好。”
她认真吃,也认真谢,一时顾不得将才皇后未完的后半句话。
皇后见她如此,心里说不出的欣喜,又难免浮上忧虑,终于柔声问到最关心的:“泠泠近些时日在东宫里可还习惯?”
温泠月正准备按傅沉砚曾严词叮嘱的几句话作答,可还未等她开口说那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皇后满脸期待又饱含慈爱的后一句便抢先落了地。
“阿砚他在做那事时……没有欺负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