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时,日暮已落,巍峨宫殿在火红灯笼下,辉煌如天上宫阙。
一个个婢女端着佳肴似从仕女图中走出,沈皎紧跟在谢兰意身后入女眷席座。
家仆皆在宫门等候,沈皎朝早到的沈离月打起招呼。
柳涟漪是妾,纵然二叔再宠她也得顾及脸面,官妾无法登皇室台面。故今日是沈茹月与沈离月坐在一起。
沈皎悠哉坐下,女眷席座设有屏风,外面男子看不透女子容,里面可大致看清臣子王孙笑谈春风。
不一会太监高声喝呼下,两个婢女庞大的仪仗扇中,皇帝行至,身后跟着皇后娘娘和容妃娘娘。
众人下跪行礼,高呼万岁千岁,皇帝扬手一挥,道今日不分君臣,与民同乐,把酒言欢。
沈皎浅尝了点果酒被谢兰意训斥。
“你若再像除夕那晚发疯,就算你爹现在活过来在陛下面前求情,也没法保住你。”
沈皎笑了笑,“那感情好,我看陛下也挺想我爹的,也算一件善事。”
话毕,谢兰意便拧住沈皎的耳朵,沈皎连连喊痛将果酒放下,改叼着糕点。
这皇家御厨做的中看不中用,还是宋嬷嬷做的好吃。
她透过屏风朝外望去,嘴里鼓着食物道:“今日容妃娘娘的脸色怎如此憔悴。”
“出了那档子事能不憔悴吗?”谢兰意端庄抬起酒杯。
沈皎再次朝屏风外寻去,萧容景此次并没参加宴会。
萧容景是容妃之子,现在外界皆传,公子如玉世无双的敬王殿下成了个七八岁的孩童。
与皇位失之交臂,绝无翻身的可能性。
与面带愁色,强颜欢笑的容妃相比,今日皇后娘娘的气色格外好,凤眼流露着手握天下的权势,那是势在必得之气。
熠王萧容渊为皇后所生,皇后一族昌盛,尊贵。
皇甫一族世代名臣,祖先曾与开国先帝一同入中原,打下江山。
如今皇甫一族的执掌者是当朝首辅皇甫仪,当今皇后的亲哥哥。
如此雄厚的势力之下,陛下子嗣稀少,只诞皇子三人。
三皇子年纪尚小,二皇子如今痴傻,皇帝垂垂老矣,大皇子称帝指日可待。
“皎皎阿妹,我先去换舞衣了。”还是沈离月的声音,将沈皎的思绪拉出,她转头道了声,“我陪阿姐一起前去。”
在谢兰意的默许下,沈皎与沈离月来至华轩殿。
沈茹月的琵琶声清晰,如珠落盘。
沈皎乘着沈离月在屏风后换舞衣的功夫,偷偷在舞鞋的鞋底插进一根针,随后双手拜天。
都是系统那个王八蛋让她干的,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逼不得已,要怪就怪系统。
“皎皎……”
“啊?”
沈离月捂住肚子痛苦嘤咛,沈皎一进来便见她蹲在地上。
“阿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离月虚弱道:“我……我肚子好痛。”
“怎会这样。”沈皎焦急问。
“许是今日吃坏了东西。”沈离月皱眉,腹部发出一声颤鸣如鼓,“糟了……我要去如厕。”
于此同时外面传来高内监的声音,“吴兴沈氏之女献舞一支。”
“这可怎么办,阿姐你还能坚持吗。”
沈离月跌跌撞撞走出,摇头道:“皎皎,阿姐实在坚持不住,阿姐要出恭。”
“吴兴沈氏之女献舞一支。”眼下已是第二遍。
她额头沁出汗,唇色发白,拿起旁边的鞋道:“皎皎,阿姐看你跳得也还算凑合,眼下唯有你代阿姐跳了。”
语摆便要让沈皎把鞋穿上,沈皎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皎欲哭无泪,代跳也不是不行啊,但能不能不穿这双舞鞋。
沈皎点头,强忍住颤抖的脚,针扎进脚心,脚布沾上一点血。
沈离月郑重拍了拍沈皎的肩膀,“好妹妹,靠你了。”
沈皎咬牙点头,吐出个“嗯。”字,待沈离月急急跑去出恭,她才呼了一口气。
好在脚弓着,扎得不深。沈皎赶忙换回自己的鞋子,时间紧迫她没法再换舞衣,只好脱去围在脖子上的狐狸毛披,一身轻装。
高座上帝王面色已不悦,底下议论纷纷,这吴兴沈氏难道是故意戏弄不成。
等到沈皎一身朱红轻衣,手执一枝白色梅花时,有目光惊讶,有小声啼笑。
有些知晓沈皎的道,“沈氏真是没才了吗,派了个废柴上。”
“陈兄方才小解没听到,方才那二小姐琵琶弹得如天上仙乐,如痴如醉。”
“是么,这沈氏女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赵宝珠嗤笑一声,“沈皎真是疯了,拿着一枝破梅花出来丢人现眼,我要是她就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茹月弯起眼,轻声道:“宝珠阿妹莫要这么说皎皎阿妹,她或许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赵宝珠鄙夷不屑,“能有什么过人之处,你呀还是太善良了,处处维护那蛮女。”
台上,沈皎目光淡然朝皇族行礼,在萧容渊探究下,古筝萧瑟,笛鸣缓缓。
沈皎并未顺着原舞谱,那娇如花,软如秋水的舞实在不合她那跋扈粗鲁人设。
于是她忆着儿时的记忆,执梅舞剑,刚柔并济。一袭朱红轻装如扑闪的赤蝶,梅花籁籁暗香疏影,天地独绽。
少女行云流水,舞若凤龙,乐声雀跃时,她跳若春燕,盎然如丛中蝴蝶。乐声高潮时,少年少女抱守卫家国心,披甲上战,金戈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