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杉强忍住笑,只挑些无关紧要的提起来:“小姐,那日咱们进城,在凉茶铺听先生说故事了不是?”
“对对对!”陶灼猛然想起来似的,“那个先生说话总爱说一半,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那……小姐在城中可有遇到什么趣事?”耽迟佯装好奇,问得诚心诚意。
陶灼瞪起杏眼,小嘴一撇,显然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耽迟自顾自笑道:“小姐勿怪,只是在下从没到过洛风城,不知城中何等风貌,常常听人谈起,一时感兴趣罢了。”
陶灼闻言,转一转眼珠,暗自揣摩:这是耽迟公子有意提点我呀。于是把桌子一拍,抑扬顿挫地描述着:“城里自然是好玩儿,街上人挨着人,摩肩接踵,瓦舍错落有致,各种商铺、小贩……还有街头杂耍,让人眼花缭乱,”再瞥一眼耽迟,“像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进了城恐怕连方向都摸不清!”
心知陶灼有意在言语上取胜,耽迟也乐意恭维:“在下不才,哪里比得上小姐见多识广。如此一说,幸亏在下没进城呢!”
陶员外皱了皱眉,虽有责备之意,却并不严苛:“灼儿,怎可对恩人如此无礼。”
陶灼不屑地翘起鼻尖,对着耽迟敷衍地双手抱拳在胸前一晃,做出一副江湖侠义范儿:“多谢相救。”
“小姐客气。”耽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份谢意。
他不恼,陶灼却恼了,鼓着两腮像只河豚。
“灼儿!”陶员外只当女儿顽劣,又在闹脾气,只好向耽迟赔笑,“迟公子莫要见怪,小女过于娇纵了。”
“无妨,”耽迟笑意更浓,“是在下愚钝,惹恼了小姐,当以茶代酒,自罚一杯。”说着,拈着茶盏饮了一口。
见这个年轻人如此宽和,陶员外欢喜更盛,也举起茶盏来与他对饮:“老夫替小女赔不是了。”
“还要感谢员外收留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眨眼就把一壶茶水堪堪饮尽。
小厮重新取一壶茶,得空才容陶灼将遇险的经过细细道来。
待陶灼说完,陶员外已是一身冷汗,再三感谢耽迟搭救得及时。
“爹爹,我记得那个坏蛋车夫的样子,一会儿就找画师画下来,送到姜伯伯那儿去!”陶灼的脸红扑扑的,愤然掐着腰。
“好好好!”陶员外深表赞同,“绝对不能放过那个歹人!”
陶员外暂不追问其他,光是得知陶灼遇险,他的心绪就无法平复,倘若陶灼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知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夫人。
叮嘱陶灼好生歇着,吃什么玩什么只管让下人去办。还特意允准萃杉休养两日,吃穿用度不比陶灼逊色多少。
饭后得闲,陶灼好不容易抓住耽迟,恨不能把满脑子的疑问都丢出来弄个明白。
“喂!你不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嘛?”
耽迟不解:“在下该向小姐解释什么?”
陶灼见他这副德行,不愿同他浪费时间:“说吧,怎么就那么巧,你刚好救了我,难不成……你跟踪我们?又是耍了什么花招留在陶家庄的?还有,你进城寻亲是怎么回事?”
耽迟忽的笑了:“陶小姐,如果在下真的只是路过,你会信么?”
“你觉得我傻?”陶灼反问,脸上有了愠色。
“那小姐的意思是……在下不该救你咯?”
“你……”
耽迟无奈:“行吧,在下只是出去吃了个早饭,回到医馆的时候,发现你们已经离开了,就循着门前的辙痕一路追过来了。”
“那你腿脚还挺快啊。”陶灼慢声慢语地调侃着,后悔当时丢下耽迟,如果不是耽迟有几分聪明,或者他没打算跟过来,自己已遭毒手,想想都后怕。
耽迟只笑未语。
“然后呢?”
“陶员外让我留下的啊,”耽迟无辜极了,好像蒙冤受审的囚犯,偏又带着几分炫耀的口吻,“陶员外可真是个大好人,还要报答我呢。”
“嘁~”陶灼懒得理会,“你在洛风城有亲人?”若说之前的话尚能相信一二,但是这句陶灼却怎么也不敢当真。
明知她不信,耽迟装腔作势起来:“陶小姐,过分探究别人的私事不太好吧?难道也想替在下找人么?”
陶灼语塞,一瘸一点地走到桃树下,矮身坐在木墩子上,两手托腮,歪头看了耽迟一会儿,眨巴着两只山葡萄般的大眼睛:“原来你姓迟啊。”
“怎么?”耽迟抬头数着横在近前的那条枝杈上坠着的星星点点的嫩绿色小果子。
“不太多见,”陶灼笑笑,“那你不应该叫耽迟公子呀,你应该叫迟耽公子!”
耽迟有些郁闷,抿抿嘴唇,未作反驳。
谁知陶灼却饶有兴趣地默念着:“耽迟,迟耽,迟……耽……迟……蛋……痴……”突然她双眸一闪,兴冲冲说道,“以后,就叫你痴蛋吧!”
耽迟目光一滞,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很快舒展开:“好啊,火勺。”
陶灼显然没料到他这出奇制胜的一招,想不到如何反击,于是愤愤难平:“喂!这是我家,我有权利把你赶出去!”大概知道嘴上斗不过他,陶灼便借“地主之谊”威胁恐吓。
耽迟也不害怕,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一下,把嘴一撇,眼底似有雾气:“既然小姐要将在下扫地出门,在下能有什么法子呢?”
陶灼正被他“小媳妇”一般的做派逗笑,却听他接下来说道:
“小姐这般不负责任,在下只好到陶员外那儿去,告诉陶员外,小姐是如何把在下从红招楼拐出来的,央求他老人家替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