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熹回到宫中,立刻让婢子烧水沐浴。
晦气、太晦气了。
蒋昀阳这狗男人,前世信誓旦旦说永远相信自己,永远站在自己这边———可转眼呢?
在她死后,居然还是做了乱臣贼子!!!
难得重生再次重逢,没成想他如今却将自己视为小人之辈。
他言下之意,岂不是自己与薇安公主这等人差不多了?
骂她跋扈或嚣张可以,批评她丑或者与薇安公主相似,是决计不可以。
燕明熹猛然回神,又想到今日重逢,登时脸一沉,“哗啦”一声,将大半的水给泼于地面,过一会儿又觉着冷,又悻悻然地从一旁注入新的水。
她坐在浴斛里恶狠狠地绞着絁巾。
蒋昀阳这厮、混账,今日是说她恶毒、还陷害自己的妹妹吗?
混蛋、混蛋,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这般指责她。
这厮果然还是只有一张漂亮脸蛋,人坏又嘴欠,可恶可恨的很。
婢子时夏乐陶陶地端着一个镂银雕花银盘进来,上头是各式香味澡豆,她哼着小曲,“尚服局新制的梅花澡豆实在香气馥郁,殿下今日要不洗这...哇哦。”
另一名婢子九和赶紧将人拉了出去,两人在净房外头窃窃私语:“殿下这是怎么了,怎的气得跟只河豚似的?”
“莫说了,原以为自薇安公主那边扳回一城,本该是件值得欢喜的事儿,当时殿下说要与蒋三公子单独说些话,定是与他拌嘴吵架了吧。”
“呀...我还以为是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才子佳人,状元郎与公主之类的话本剧情呢,我的克服万难终成眷侣呢???...失望,两人真如此不对盘?”
“你呀,别老看那些话本子,多念点书吧哈哈哈。对了,这次欣荣长公主回京,殿下主动请缨来办宴席,咱们可不能给殿下丢人啊...”
燕明熹使劲拍了下水面,温水拂过肩头,激起了阵阵颤栗,她伸展了手臂,趴在浴斛边上闭眼思索。
哼,蒋昀阳这厮姑且放一放,眼下最优先事项,是将燕婉婷和那个姓赵的混账,他们俩的事捅出。
这俩沆瀣一气,前世种种欺辱她的事皆历历在目。
他们又做了许多恶盈满贯的事,这一世她便要先下手为强。
望著波光盈盈,燕明熹又想起梦中那些人说蒋昀阳成了奸臣。
她猛然沉入水中,乌发三千飘于水面,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蜷缩于浴斛内,过了一会儿她才猝然直起身,轻吁了一口气。
她其实并不相信蒋昀阳当真有什么颠覆王朝、天诛地灭的念头,他绝非别有用心的小人,这等逆謀之罪,费心费力,他还真是不乐意做。
相反的,他关心民间疾苦,即便自小猖狂嚣张,但为害天下的任性之举,可是一件事情都从未干过。
燕明熹觉得他是正直之士。
若是他是恶人,又有些有失偏颇,蒋昀阳虽行事手段恶劣了点,但其不择手段的背后,也是为教训那等尸位素餐、阳奉阴违之辈。
燕明熹其实十分羡慕他,自前世看到他为民奔波,她虽嘴上抱怨,但心中却万分钦佩此人心智和勇气。
蒋昀阳骄傲不已,他只是不服阿爷这样、有些昏聩的君主。
西风烈烈、鹰击长空,若得明君赏识是,那便可以九天腾风云、苍天入云去;当今圣人能力不足,如何能驾驭这等心高气傲的臣子?只怕会被这隼王反扑其害。
燕明熹烦躁地抓了一把湿漉漉的肩头,随后眼楮一亮,哪怕他真的对皇权心有不满、当真包藏祸心,但蒋昀阳眼下尚未走偏,这世与他搞好关系,温水煮青蛙,将他收拢其中不就成了?
燕明熹本还沉浸在自个儿的聪明之中,随后脑中一闪而过一个诡谲的背影,她安静闭眸片刻,再睁开眼时,脸色淡了点。
是了,她还得找出杀了她的那畜生。
燕明熹懒懒地摆玩着一旁的澡豆,随手一扔,黑沉沉的眼楮盯着满室朦胧热气,她无言以对,记忆模糊一片,那阴沟鼠辈究竟是何人?
浴房外沙沙的脚步声打断燕明熹的思绪,她撑着下颔:“妳们俩个,滴滴咕咕什么呢,进来!”
二婢与燕明熹自小一道长大随意惯了,也不怎么害怕主子,嘻嘻哈哈地进了浴房,就见主子趴在双臂上,闭着眼睛,面上被热水熏得通红,一身肉皮儿无暇如玉,似是能掐出水来,果真是难得的美人坯子。
燕明熹虎着脸,试图摆摆主子的谱:“燕婉婷近日状况如何?是不是还与那赵大暗中来往?”
“是呢殿下,这薇安公主当真是个蠢的,上回才被我们在佛寺中揭穿一次,回宫之后,居然还如此肆无忌惮,我的天爷啊。”
时夏一提起薇安公主整个人精神便来了,她自小就爱看坊间话本,最爱那痴男怨女、爱而不得或是恶毒娘子下场凄凉等等令人心旷神怡的故事。
她自小便伴在燕明熹身边,总觉得主子是话本中孤高自傲又惨被陷害的可怜角色。
如今倒好,这次意外落水,虽来醒来时有些疯癫,但她开始上心了!
时夏觉得,像是薇安公主这等阴险之徒,就该被这样狠狠教训,这一切才顺理成章。
她兴奋地继续道:“同殿下说得一样,她回宫后,每隔几日便会与这赵大公子于兰时园相会,哎,不过殿下是如何得知......”
“天机不可泄漏。”燕明熹故作高深地摆摆手,随即嗤道,“她去让人收买尚食局的宫婢没有?人若是在我举办的宴席中出事,那我燕明熹可还要在这长安城立足?”
“九和,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