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毫无防备险些被推倒,那掌力也丝毫不轻,重重地落在身上有几分吃痛,她晃来晃了身子,这才露出一副困惑的神色,语气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见你好看,所以想走近看看。”
段玉笙眉目一皱,声音带有几分怒气:“然后呢?”
丫头平淡的语气格外正经:“你确实很好看。”
于她眼里,段玉笙就像一只漂亮的白貂。
段玉笙:“……”
话音一落,又引得一阵语塞。
他忽然觉得带回这么一个人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蛮族的丫头果然不知礼数,回头儿得叫人好好教教!”
可是看着她那一副澄澈得如同一张白纸的眼神,他竟发作不起来。
“罢了罢了,这回儿便不同你计较。”段玉笙无奈地摆了摆手,理了理垂落的衣袖,再次慵懒地靠坐在椅背上。
丫头也看不出段玉笙脸上的喜怒,就楞楞站在原地,一声不响地盯着他。
“叫什么名字?”段玉笙轻轻地撇了她一眼。
丫头依旧是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丫头。”
在北牧,只有嫁人的女子才会有拥有夫家取的名字。
“丫头?”段玉笙有些嫌弃地摇摇头:“难听。”
丫头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不解地道:“可我就叫这个。”
段玉笙微微皱着眉:“这可不行……你既然日后要跟着我,就不能丢我段王府的脸面,这样吧,就由我来给你取个名字。”
“如何?”
段玉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星火,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取名?
丫头一顿,垂着头,眼神飘忽不定游离在脚尖。
按照北牧的习俗……这句话在她的脑海翻来覆去只想到了一个答案。
他想做我的男人,成为阿姐口中的丈夫……
“想什么呢?不愿意?”
段玉笙看着丫头抓耳饶腮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格外不解,他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一阵轻响以示提醒。
“好。”
丫头沉思片刻,然后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阿姐曾说,女子在长大以后便会选择嫁给一个男人,她不喜欢草原上那些留着络腮胡,扎着马尾辫子的人,反倒是段玉笙这样的人,才真真是长在了她的心坎上。
“那便甚好!”段玉笙得到答复,脸上挂着一抹愉悦的笑,十分惬意举起朱豪,在桌面的宣纸上挥洒了数笔,稠墨飞溅,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嗯……那些女儿的闺名不适合你,太过文静娴雅,这样吧!黎字,就当是舍离过往!”
“从此你就叫段黎,我以后就唤你阿黎,如何?”
阿黎……
丫头似懂非懂地点头:“好。”
“识字吗?”段玉笙看了眼自己的字,眉头轻轻一皱,指着纸面看着十分严肃地问道“你觉得这字写的怎么样?”
段玉笙,堂堂段王世子,琴棋画样样精通,其貌昳丽,但其字却状如蛇爬,春蚓秋蛇,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丑不堪言。
段黎朝着纸面上看了看,只觉得灰黄的纸上歪歪扭扭的黑色形状的物体十分粗狂气派,便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不识字,但我觉得一定写的和你人一样好看。”
此话一出,段玉笙立刻瞪圆了双眼,看向她,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眼前如此真挚的眼神,完全不像是掺假的恭维之话。
思来想去只觉遇到人生知己,不由感叹一句。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有眼光,不像旁的人,没有眼光。”
段黎依旧扑通眨着眼看着他,看着眼前人在笑,她便也跟着笑。
“世子!”
忽然,玉蓉从屋外疾步走来,神色看上去却有几分慌张,往日里重未出现过的表情。
段玉笙眉头轻轻一皱,像是被打搅了兴致,语气懒洋洋地:“何事这般匆忙?没规矩!”
玉蓉盈盈伏拜:“王爷要见您。”
“先前王爷在与户部侍郎议事,得知消息,大怒。”
段玉笙撇了她一眼,眼神一凛,几分冷意忽地从眼底闪过,他无奈地敲了敲额头:“父王还有说些什么吗?”
玉蓉平静地摇头:“王爷只说,您若不去,便打断您的腿!废了您的世子之位。”
段玉笙听着一阵语塞,这句话他已经听过不下于十遍了,皆是他犯下过错时受罚的前兆,大抵都是为今日所发生之事,无论如何总归得应付过去,不然,在这府中便不会有安生的日子。
他的目光随后轻轻地落在了段黎的身上,看着她那张带着不少擦痕的鹅蛋小脸,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像是在笑。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你先同我一块儿去见见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