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问题，一直输。
“真心话。”程佳霓把牌扔在桌子上。
对面提问她的是个男生，因为跟程佳霓不熟，匆忙瞥了几眼她的脸。没敢太说太刁钻的问题，而且还问错了：“还记得初恋长什么样吗。”
简单到只要她一个“记得”或者“不记得”的回答。
沙发上的人笑了一下，弯下腰从茶几上捞了一杯水。鲜红的美甲搭在玻璃杯上一下一下敲着。
狐狸眼微眯，轻轻松松一句话到嘴边的“不记得了”，却突然怔了一下。
阳台外深夜的雪下的大了些，江南似乎已经不是江南，变成了零下的北方。
提起当年学生时代的程佳霓，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她长着一张很会玩的脸。她会跟背后造谣她的女生打架，会逃掉不喜欢的课去台球厅找赵戚，口袋里有时候是一盒薄荷糖，有时候是烟，没人知道是别人随手放她身上的，还是她自己买的。
坏学生总是被另外排斥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圈子里。
那时候的程佳霓长着一张从不缺人追的脸，确实不记得初恋是什么样子了。
小县城里都知道她妈妈是个小姐，父亲酗酒闹事，几次进派出所，都是还在上高中的程佳霓冷着脸去派出所做笔录把人带回来的。
她有很多伤，但是依然会不留痕迹小心翼翼把一切遮好。
所以人们眼里的程佳霓永远是明艳爱笑的。
在学校闹的最过分的那次，她被教导主任一直训到整个学校人都走空了。
出校门的时候凌晨一点，雪夜北风吹。长长的雪路看不见尽头，一片漆黑像要吞噬一切。
她一个人低着头快走，雪路突然被光照亮。
程佳霓半捂着眼回头。
视线里，身后的车只是一辆很普通的黑色大众，就像是这个小县城马路上的大人们最常开的车子。
驾驶座上可能是个疲惫不堪刚下晚班的中年女人，可能是为了生计在奔波的男人，也可能是一个接孩子的家长。，
可她就是知道，那是不愿意让她知道是谁大半夜等在学校门口，是谁为她开的远光灯的柯昱西。
雪路明亮，程佳霓回过头，踩着光亮，前方一览无余，继续走着自己的路。身后的车子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不紧不慢跟着她。
那就是彼此骄傲，永远不会互相低头的两个人。
所以多年后重逢，她只是天真而又报复的，想赌他低头。
“不记得了。”程佳霓放下水杯，在很久很久之后，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大家都玩的很开心，没有人在意这么简单的问题的答案，只有周婷觉得她停顿了那么久挺奇怪的。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一群人一直玩到了后半夜。陈心乐一点点试探程佳霓的态度，只是后者今天没来由的疲惫，真的没心情跟她闹。见此，陈心乐越发得寸进尺，嚷嚷着四点钟要大家一起在客厅关了灯看电影。
“那玩最后一把吧。”周婷被人问到了自己前任，玩真心话大冒险玩上了瘾。
不知是不是她心不在焉，最后又一次抽到了程佳霓，而提问的人，是周婷。
“大冒险。”程佳霓声音很淡，不想再回答那些无聊的问题。
周婷说白了心里也是一开始跟郑蕊最要好，只是表面上装的热情，想两头都讨好，但是就这么短短几个小时没少给郑蕊发消息说自己遇到程佳霓了。
这会儿大冒险最后一把，突然想整她。
“佳霓姐，”周婷故意提高了声音，引得众人目光都投了过来，也压根没问她想不想玩，“打电话给微信好友列表第六个人......”
“大半夜的，玩这么大啊，不接怎么办。”有个男生起哄。
“不接就算了。”陈心乐怕程佳霓生气，赶紧打圆场。
程佳霓这会儿又困又烦，只想倒头就睡，人一困，情绪也有些木木的。
周婷并没有就这么让她过，而是继续无辜笑着：“佳霓姐，如果接通了，你要问他，在干什么。”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客厅里明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到了程佳霓微信列表第六个人，她没给他备注。
在场的没有人知道那是柯昱西。
“打呀，别玩不起。”周婷都以为那是一个跟她不熟的男生，更加用看好戏的目光看向程佳霓。看似开玩笑的声音，实际上充满了挑衅。
“行。”程佳霓困的有些迷茫，只想快点结束。
半夜凌晨三点，微信电话的声音在客厅一遍遍响起。
很久没有人接。
“太没意思了。”周婷有些遗憾叹气，没藏住自己脸上的小心思，“看电影吧......”
话音刚落，传来一声接通的提示音。
大家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看向程佳霓。
她被那提示音整清醒了，回过神，对视上屏幕上那个头像，也在发愣。
三更半夜，手机对面的人像是刚被吵醒，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挂断。
就这么安静等着她。
寂静的气氛里，直到周婷无声做口型提醒，清醒过来终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离谱的事情把对方吵醒的程佳霓，才硬着头皮，举着手机轻声开口：“你在干什么。”
很想睡觉又因为被一切吵得无法休息的困倦的音色里，压抑不住她对今夜这场无休止闹剧的委屈。
一秒，两秒......
对面依然没人说话。
程佳霓正想讪讪挂断然后明天找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