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够现实,世人慌张,不过为碎银几两。”
李享苦笑了声,“是啊,钱是王八蛋,但没钱才是真的王八蛋。”
在宁市,姜十里家里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小康,姜道远和陶婕从没让她被金钱困扰过,上大学起她的稿酬就完全能覆盖学费生活费,她物欲不高,几乎没有感受过被金钱逼迫的感觉。
小玉和她相反,姜十里知道,她从小家庭环境不好,家里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很小为了供弟弟上学,辍学打工,她的一生都在为钱奔波。
在这个社会里,美貌和任何一项优点加起来都是王炸,但只有美貌,很有可能变成自戕的毒药。
不过幸好,小玉遇到的是李享。
但……
“不过。”姜十里停了停,“我觉得小玉不是那种人。”
李享对着窗外,暮色渐合,他眯了眯眼,“我也觉得她不是。”
“她行李都带走了。”李享自嘲笑笑,“怪我,没想明白一股脑把几年积蓄都花在首付上了,连给她买个包的钱都没有。可他妈的她妈非逼我买套房才能答应把小玉给我。”
李享的猫不合时宜地“喵”了一声。
姜十里也望着窗外,骂了声,“他妈的。”
两人在渐沉的暮色中静默又喝完了一瓶啤酒。
姜十里忽然把瓶子一扔,站起来,俯视着朝李享勾了勾手,“在这喝有几个意思,走,姐带你散心去!”
姜十里带着李享到了夜·色。
宁市的夜生活开始的早,已经有许多年轻人在吧台喝迷了。
酒吧喧躁,音响声震荡着鼓膜,李享拉了拉姜十里的胳膊,小声说,要不我们走吧,我现在没心情。
姜十里说,就是没心情才来。
她冲DJ打了个手势,一首更躁动的曲子响了起来。
李享也没心情点酒,姜十里替他点了杯烈的。
酒很快送上来,李享也不推辞,一口喝下大半杯,味儿冲到脑仁,李享脸皱成抹布,“这什么酒。”
姜十里慢慢品着自己杯里的马提尼,悠悠道:“杀死过去。”
李享愣了愣,视线挪到这杯暗红色的酒上,盯了片刻,又喝下一口。
“你打算怎么办?”姜十里随音乐轻晃动着,随口问李享。
李享颓然望着不知哪处,有气无力道:“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跑去她老家绑架她。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屁啊。”姜十里剜了他一眼,“我是说,你的连载,下周一交稿,别以为你失恋我就会放过你。”
李享喝完一杯,又很自觉地找酒保自己点了一杯,“有什么意义呢,反正都是垃圾。”
姜十里知道他是因为恶评的事。说起这些读者也真够嘴毒的,打个低分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很多人说李享的新文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喊李享带着自己的裹脚布上吊……
这谁看了不难受。
姜十里拍了拍李享的肩膀,“哎,读者的话有时候也不一定非得往心里放,他们也是对你期待太高了,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
“有什么意义呢。”李享自顾自打断姜十里的话,晃着酒杯道,“你说我写一百万字垃圾,能买得起那群人一只手表吗?”
姜十里:……
合着她是白担心了。
姜十里顺着李享的目光看过去,是离他们不远的,一个有五六个年轻人的卡座,有男有女。
有几个穿得比较浮夸,身上logo能有多大就有多大,一人腕上两只表,时不时有事没事都要看下时间,桌子上还摆着几个车钥匙。
一整个浮华展示柜。
坐在中央,看起来像是中心人物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倒是挺低调,身上没什么明显logo,也不摆弄名表车钥匙,坐在那低眸安静喝酒,旁边人说话,时不时理一下。
听旁边人叫他“影少”,姜十里心里呵笑一声。
一副典型的毛没长齐学小说阴郁拽酷炫的中二少年样。
李享不知被哪幕刺激到了,开始摇头晃脑叹气,“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你看人家,生来就有一切,他出生就有的钱我写一辈子书都赚不到,有钱长得还帅,真他妈不公平。”
“这我就要说说你了,”姜十里把视线收回来,“钱能代表一切吗?有钱也不一定快乐,有钱人的计较算计多着呢。”
“但没钱一定不快乐。”李享说。
“你在宁市都有房了,别抢穷人的不快乐名额好吗?”
“一套老破小的首付,还抵不上林湾别墅区一个厕所。”
小玉的离开也许真的对李享打击太大,姜十里印象中李享始终称得上相当乐观,就算在最初小说发出去次次一点水花都没有的时候,他仍旧对未来抱有相当明朗的期望,说着是金子总会发光这样的话。
但他现在说,他写的都是垃圾。一堆垃圾,换不来一只名表。
就算一定程度上,这的确是实话,但这不该是李享说出的话。
姜十里刚想说什么,李享又开口:“像他们这种人,女人应该都是上赶着扑上来的吧。”
“你自己心情不好,不要把气撒到其他女人身上,不是所有女人都爱慕虚荣唯金钱论的好不好。”姜十里吞回安慰的话,忍不住怼了李享两句。
却没想到话刚说完,就被打了脸。
一个女孩绕过人群,挤开坐在中间年轻男人旁边的人坐了下来,愤愤看着男人,“你是故意羞辱我吗?”
年轻男人抬眸,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看着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