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的嗓子唤他一句情郎,那直冲天灵盖的羞赧便似烟花爆竹般“啪”地炸开,他的理智瞬间就被炸得七零八落。
这里号称销金魔窟,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晓收不禁痴痴地想。
相较晓收这座鲜活的小火山,凌戈简直称得上是一汪死湖。
一路上他扶稳不少经他面前软了腿的姑娘,可任凭她们的手帕如何挥舞,他都巍然不动,连眼神都没有半分变化,“姑娘,你挡住路了。”
姑娘娇羞的表情僵住,笑容转移至晓收脸上,他跟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凌戈身后,压抑着笑,忍不住八卦道:“大人,这里是没有你喜欢的款吗?”
凌戈的嘴角抽了抽,真想一脚把他踹回庄泰的铁炉里重造。
等了片刻,凌戈便不耐地起身,“四处看看。”
晓收跟着凌戈信步至奴寝,里面东西两排通铺,头顶的墙壁上钉挂着名牌,“浮生”的铺位在西面,由南至北第十二个。
铺位上干净如新,他的生活痕迹被清扫一空,连被褥都被烧成了灰,仿佛这世上压根就没来过这个人。
“大人,您闻见没有?”晓收走近,小狗一样俯着身子绕着浮生的床乱嗅一通。
凌戈颔首,的确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像是花香。
晓收嗅着嗅着,踩在浮生的床板上,在两块木板之间的罅隙里艰难地抠拽,“是个物什。”
凌戈就势半跪着蹲下去,从床底看到在晓收的努力下,逐渐露出的一截红绳。
他伸手扯住,用力一拽,布帛撕裂,索性物什被拽了出来。
一只荷包。红锦,针脚细密,绣工不怎么精湛。
“两位官爷,查案呢?我瞧着真不像,这是偷着什么好东西了?”
这声音细尖,一听便是个不好惹的主。
两人回过身,见一男相女扮衣着华丽雍容者施施然走近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奴仆,提太师椅的,端茶端果子的,举蒲扇的……晓收暗暗咂嘴,这排面都快赶上太后仪仗了。
“光明卫,查案取证。”凌戈将残破的荷包举给来人看了一眼便背至身后去了。
晓收也有模有样地掏出官牌来。
闻言,张凉一双狐狸眼狎笑,举止优雅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此案是府衙在审,且已盖棺定论。即便是证物,也该由我亲自呈交府衙,大人也说自己是光明卫,难道要越权办案吗?”
凌戈欲重审此案,申审文书已递至灵都批示。
本来他大可以不等文书递回就找季铮提此事,然后大张旗鼓查案搜证,但如此一来将黎就会被提至光明卫署关押,恐怕会让她空亏一篑,凌戈不忍。
所以,他目前的确无权二次取证。
“园主说得在理。”
张凉见凌戈愿意交出荷包,递给身边人一个眼神,小奴便上前从凌戈手里接了荷包。
“你是张园主?怎么是个男的?”
自张凉进门,晓收眼里的讶异便没消过,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奇人。
突然听指挥大人称其园主,而张凉还从容应下了,晓收便惊骇得再也绷不住嘴。
张凉的端庄猛地被晓收的冒犯撕破一道裂缝,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气得嗔怒道:“收起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正因我是男人,才真的懂男人,更懂如何调.教她们勾.引男人。”
晓收一时难以接受,满脸苦涩。他想象中的张园主风情万种,独领风骚,根本不是这样的。
其实怎样都行,但怎么都不能是个男人啊。
一个少男的梦想在此刻稀碎一地。
“另外,告诉你个秘密。”张凉妖媚地朝晓收勾了勾手指,笑得娇若芙蕖,“老娘可是这里的头牌。”
晓收宛如被雷劈中,一时焦若木鸡。
“哼。”
直到把晓收蹂.躏透了,张凉才算解气,复又恢复如初,含笑望着凌戈,“还没问,大人此行所谓何事?”
“找害死褚严二位大人的凶犯。”
凌戈惬意的眸子里不乏明晃晃的威胁之意。
“大人这是何意?我这里不过是个供人看戏听曲儿的妓.院,何时倒成了官爷们眼中的杀手窟了?你去看看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姑娘,别说杀人,就是杀鸡的念头她们敢有?”张凉难掩焦躁,舞着披帛扇风。
出了一个乐无声还不够,还要再赔个替死鬼不成。
“园主不必紧张,只是例行公事,问几句话就走。”
张凉脸色稍霁,“问吧。”
凌戈漫不经心地走近,伸脚踩在椅面的空隙处,俯身弯了弯唇,低声似耳语:“园主这里每日迎来送往,应该不会只凭脑袋记住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名字吧?”
如此放肆无礼的动作,张凉震惊自己竟没有喝止他。
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野性,当他靠近,而张凉被他那浓厚的汉子气息包裹住的时候,脑子里就只剩一片空白了。
“若梦,去取花名册来。”
“是。”
得逞后,凌戈直起身子,慢悠悠地后退两步,在张凉偷觑他时,也毫不避讳与之眼神交错,反而伸手将他肩上的霞帔扶了扶正。
张凉顿时敛了嚣张的气焰,垂着眉眼模样乖顺。
这一幕幕反复冲击着晓收的见识,他彻底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