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分,叶姝收到一束花,淡绿的洋桔梗。
男人西装革履坐她对面,身姿高挺,“今晚有个慈善会,要跟我一起吗?”
“当然,”叶姝笑得恰到好处,“荣幸之至。”
人人眼中的好女朋友,端庄的淑女,晚上七点二十一分,在烛光里与他碰杯的同时,正预谋一场不会被捉奸在床的出/轨。
01
两颗坠子金璨璨,蜂蜜般滴在圆软耳肉下。叶姝戴好耳环,望着镜子里的明艳女人。
壁灯映照,她镀金光。
玲珑的脸,前胸异常饱满——本来呼之欲出,却因上帝一句荡/妇,吓得躲在蕾丝花边下,不见天日。
她含笑扭过身去,窗边纱帘吹动,天光暗沉,漏下一截高斜人影。
江望川正站在衣柜前挑领带。
暗红色稍显张扬,他不喜欢;黑色又过于古板,显得人沉闷。
“深蓝色更衬你些。”她在他后面道。
“那就它了。”拿起手边那条领带,递到她面前,微笑道,“麻烦叶小姐。”
“不客气。”
替他抚平领口褶皱,系了个半温莎结,工整漂亮,兢兢业业的学徒总算完成一件艺术品。他亲自教的。
“有长进了。”他这般说着,低头吻了她一下,雨一样的轻。她没有躲开。
02
慈善晚宴人声鼎沸,叶姝跟江望川到场已是晚上九点。
红毯边记者如云,相机闪光灯烙进眼里,她稍感不适地斜过头去。
眼前忽然罩下一片阴影,抬头是江望川的手,“还好吗?”
她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没关系呀。”
即便这样说,他还是把她搂进怀里,角度刚好挡住刺眼的光芒。臂膀是热的,像冬天贴着暖水袋的感觉。
他总这般贴心,叶姝很难觉察任何冷意。
拍卖会场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这就是江家那小子的女朋友?漂亮是漂亮……”
“也不知道使什么手段勾搭上的。”
“现在的女孩子啊。”
说是叹息,不如说是凑热闹。他们的悲天悯人全都一字不落,钻进叶姝的耳朵里。
对这些人来说,她那没败的、风化的叶家,只是书页里毫不起眼的句读。
现在她就是一副因身边男人而升值的画,所谓的极具艺术价值。惹得这么多人欣赏,她的天大荣幸。
叶姝笑着抬起头来,自认为做花瓶就要有花瓶的样子。长得漂亮可不是一种罪行。
刚进场都没坐热,身侧传来一道招呼声,“川哥?”
叶姝循声音望去,来人穿着件银色细闪长裙,生得典型,是老一辈眼里有福气的长相。圆润贵气的鹅蛋脸,脖子上吊着颗亮闪闪的钻石。
她望着江望川,眼尾微挑,“真是川哥?你怎么也在这?”
“过来看看。”
江望川声音不咸不淡,照旧坐着,没有任何起身寒暄的打算。叶姝便也没有动作。
只是他堂叔的女儿,江如怜。沾了点血缘关系,但算不上熟稔,比点头之交还浅的感情——不上赶着为难他都算安分守己了。
叶姝认得她,并非通过江望川认识的。
这还是初次见她,一不小心,撞见她那张被江望川拂了面子的脸。
视线上抬,落到她后边男人身上——不出意外,是个老熟人。
模样还是当年那般俊俏,但脸上留了点短青渣,稳重不少,方便跟他身上这套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相配。
“这位是?”
江如怜看着叶姝,些微诧异,即便早有传闻,却依旧不敢相信。她那传闻中油盐不进的表哥还真谈了个女朋友。
郁深的目光也跟着投了过来。
与她短暂相碰,又各自移开,快得像躲在光阴里的间隙。跟他们暌别的那七年一样,渺小却沉重。
叶姝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
反倒是郁深先开口,笑问:“这是川哥的朋友吗?”
气氛突然凝结少许,静了片刻,没有任何人说话。
叶姝刚想出声,江望川却抢先一步。
“不是。”
他搂紧她的腰,眸光在对面男人身上扫过,语调漫不经心,“是我女朋友,叶姝——就不必介绍了吧?”
不少人知道,他半年前从西北带回来一个宝贝女朋友。
传言里,她对江家来说只是裤管上不小心携来的砂砾,正眼都难得瞧一下。江望川却尤为溺爱,要什么有什么。
都说他是昏君,日日不肯起,其实他什么都没做。
“我说怎么这么面熟,”郁深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我很久不见的高中同学啊,变了很多。”
“郁先生有点健忘,”叶姝抿唇一笑,眼里漫过丝丝深意,“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
03
对郁深来说,叶姝算是个划了重点的文件夹,压缩后丢进他的硬盘里。
曾被他一点点对折过,然后像个孩童手里的东南西北折纸分散开——打断腿还连着筋呢。
拍卖开始前,他尾随她进了洗手间,像个痞子斜倚门框边。
在外捉奸的前男友,环抱双手慢悠悠吐出一字一句。
“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的?”
“半年前。”
她没回头,也不惊讶。知道他会跟来,他也确实没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