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嚷着抱怨话掉头就走。
眼看着主顾走掉,卖主更加生气,抓着少年的黑发将他砸到地上,没命地殴打着。那女孩在旁边哭,如同枯枝一般的手去拽卖主,像是随时会被折断的透明蝶翼。
少年蜷缩在污水之中,额头的血溶进黑水中,为这周围的难闻气味又贡献出了一股悲哀的血腥味。
“你每打一拳我就少一钱银子!”
隐含着怒气的女声乍然响起,顾慎也抓住了卖家扬起的粗壮胳膊,生生将他摁在原地,这才转头去看林绣蓁,像是在邀功。
林小娘子确实气疯了,她现在确实只是勉强盈利,管不了西市所有人。可她也见不得真有生命消亡在眼前,那人还跟她对视过一眼。
看过了那双明显是人的眼睛,林绣蓁就没办法说服自己为奴为牲口是那些人的宿命。救不了所有,那就救人潮之中有过一面之缘的。
“这两个小孩,我都要了!但是这孩子伤的这么重,全是你打的!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赔偿伤情的损失,二,我原价买,你扇自己10个巴掌,脸要抽紫的那种!你选!你不是想挣钱吗?挣这种钱,应该也不要脸了吧!”
林绣蓁言辞极其锋利,咄咄逼人。她从怀中掏出了五两银子,拿在手上玩味的看着卖家。
听到这条件,集市上的其他看戏人群骚动,不少卖奴隶的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卖家想要发狠,猛然挺起身子使力,却低估了天天耕田拌泥的顾慎力量,给大家表演了个鲤鱼打挺,肚子一抽仍在原位。
人群一阵发笑,里里外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良久,少年都爬起来了,卖家才涨红了脸,识相的选择了第2个:“我抽,抽自己嘴巴子。”
顾慎松开他,给他让出了空间。
林绣蓁亲自盯着,手掌抽在脸上,要听到响,不要那种特脆的啪响,要那种肉与肉深层碰撞颤抖的闷响。打的不好听,她就加一钱银子,让卖家重打。
直到卖家鼻青脸肿,林绣蓁才轻飘飘的将六两银子扔到了脚下,轻描淡写道:“你把我的人扔到了地上,恰好,我也不小心手滑把银子落到了地上,两清了。”
泡在污水中的六两银子,估计是卖家走上这条路以来挣的最艰难的银子。
林绣蓁牵起自己的小骡车,心里却在尖叫:“完了完了完了,超额消费了!回去要立马开窑!钱花的差不多了,吃饭的嘴还多了两张,不对,三张!骡子是不是还得喂点豆料?能不能让骡子只吃草?救命!”
顾慎扶着一瘸一拐的少年,抱起脸上犹有泪痕的小女孩,轻轻放到了骡车上。
靠着一堆米面油盐,少年狼狈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和污水,生怕自己弄脏了哪里。更有几分主人在下面走,自己在车上坐的惶恐不安。
林绣蓁虽然很心疼钱,可出了集市以后还是先带少年去看了一下伤。所幸都是些皮肉伤,还不如原本的营养不良来的严重,好好养就好。
趁着城门关闭之前,林绣蓁总算是坐上了骡车,踏上了回村的路。
这骡子也是倒了大霉,偏偏拉上了4个人加一堆东西。没走多久舌头就拉的老长,夯吃夯吃往前行。
顾慎便下车步行,和林绣蓁商量三个人轮流上车休息。虽然很想偷懒,但小娘子觉得不可能让伤病人士在下面走着,那小妹妹今年也不到10岁,瘦的如同只有六七岁,也不大好意思让她下来。就只能由林绣蓁走一会儿,坐一会儿。
回村路途漫长,林绣蓁百无聊赖,干脆和少年聊起了天,很有领导风范地亲切问候新的打工人:“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家里可还有其他亲人?”
少年有些畏缩,但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感激,憨声回答:“回主子的话,奴叫柳肆檐,今年十有六,前朝罪官之后。前朝亡了后,奴全家抄没奴籍,迄今已有十年。多年颠沛流离彼此分散,家中只有妹妹柳梧鸢还在奴身边了。舍妹只是看着年龄小,今年也有十有一了。”
林绣蓁没想到随手救的是前朝官员之后,听名字就能感觉底蕴不底,至少父母都是名门出身,很有涵养。而本应成为二世祖,嚣张自在的少年,却因为那场国朝百年大变,摔进了泥地里,那原本风光霁月的父母,估计也不知被蹉跎死在了哪里。
想到这儿,林绣蓁目光带上了几分怜悯,觉得不会有比这个更惨的前朝遗孤了。
走在旁边的顾慎满身疲惫,逛了一天,忙前忙后拎着包裹,又未曾上过骡车休息,走的脚板都是水泡,踩在泥地上都痛的钻心。只是他从小过惯了需要忍耐的生活,所以直到现在也一言不发,只打算回家自己悄悄烧根针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