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白发如瀑的背影即将彻底消失在少年视野中时,他耳边忽然响起君子墨的温醇嗓音。
“对了,那位姑娘你能拉近关系自然是最好不过,但若是实在缓和不了关系,没关系,且由着她去。”
“照她那倔脾气,即便当初我没将隐剑山那位少年精血换成你的,让她找去隐剑山,最终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
洛凡轻轻“嗯”了一声,闷闷不乐喃喃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跟她打交道,她动不动就打人,下手还没个轻重。”
一想到那个生的俊俏,却下手狠辣的少女,洛凡由衷害怕,他小心翼翼收起那本天枢十二剑经,紧了紧衣服,如获珍宝。
迎着阳光走出密林,刚踏足官道,身后便有略显急促的马蹄车轮声。
洛凡下意识挪动身体,让自己尽量靠近路的最边缘,随后才微微侧身看去,但见是一匹红鬃烈马拉着一辆规格普通,装饰朴素的车子飞驰而来。
车沿一青衣男子紧握缰绳,脸色阴郁,目不斜视。
看着马车身后扬起的浓浓尘土,洛凡直接驻足忙往后急退几步,直到站在密林边缘,感觉多数灰尘掩盖不了自己,他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马蹄急促,拖着长长浓烟转眼从少年眼前掠过,洛凡眼神下意识看去,那马车车窗上的粗布帘子被疾风吹开一角,露出一副雪白病态的绝世容颜,一双媚眼恰好与少年四目相对。
即便一闪而逝,这副我见犹怜的容颜还是被深深刻在洛凡脑海中,倒不是他见色起意,而是单纯觉得这女子很好看。
世间美好的事物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会被深深刻在脑海里,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洛凡皱着眉抬手挥了挥周围的残余尘土,继续往玄城走去。
生怕自己这副模样会引来异样目光,他特地挑选人烟稀少的孤僻陋巷走,弯弯绕绕好半天,待他回到铁匠铺院门外,却发现里面寂静无声,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有些疑惑,挪步跨过门槛,走进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杂乱不堪的破败场景,锅碗瓢盆,残羹剩饭散落一地。
一座座锻造炉台被打得支离破碎,锻造用的器物掉落一地,满院血迹狼藉,空气中弥漫淡淡血腥,可想而知这里发生了何等惨烈的血战。
洛凡瞳孔剧震,心脏直接跳到嗓子眼,他扫视一眼院子确定没人之后发疯似的往后院狂奔而去。
一穿过廊道,断了一臂的少年立时瞪大双眼,如泥塑木胎呆立当场,眼前是一幅极其血腥惨淡的一幕。
他难以置信,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就连呼吸都在颤抖,他踉跄走上前。
一具具熟悉身影躺在青石地板,身下满是蔓延开的鲜红血液,这不正是昨夜还坐在自己身旁的大活人吗!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洛凡浑身颤抖,他呜咽着缓缓俯身蹲下,身前是一具妇人的尸体,那一身齐胸襦裙,尽管没了头颅,少年也是一眼认出,这正是陆旬的妻子,昨夜给自己夹了一块肉的慈祥妇人。
而其身旁,是一副娇小的躯体,丸子头的小姑娘脸色煞白双眼紧闭,没有一丝面对死亡的惊恐,想来死之前她还在熟睡。
母子十指相扣,身下蔓延出的血液表面已经干涸,洛凡颤颤巍巍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冰凉的小脸蛋。
抬眼看去,五个铁匠铺的师兄弟,只不见排行老三的李不凡和排行第五的高姓男人,其余萧鼎,吴岳陆旬皆倒在这血泊之中。
萧鼎满身血洞瘫靠那口八卦井前,他怒目圆睁,神色愤然,这是死不瞑目。
那陆旬尸首分离,四肢被连根砍下,如此惨绝人寰的血腥一幕,让这年仅十六的边陲小镇少年眼神呆滞,神情恍惚,不敢置信。
只一夜之间,这些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这铁匠铺中,洛凡神情恍惚,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就像上一刻还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下一刻就死在自己怀里。
他如何去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看得见,摸得着。
他蓦然仰天张嘴,嗓子眼里却发不出一丝一毫声音。
布衣染血,鞋底沾泥的少年摇头喃喃,“魂天教……魂天教……”
显然,昨晚除了夜袭他的那几个人除外,还有另外一伙人,目标是他和那个姓张的少女。
他眼角泪水打转,前院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后院却完好无损,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很明显,这些尸体都是在前院被杀,再扔到这后院的。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突兀出现在洛凡视线内,他猛然仰头看去,那是一个男人,他站在厢房屋顶,一身大红蟒纹官袍,腰缠玉带,一身官威气浩荡。
他双手搭在腰间玉带上,眼神淡然,面色阴晴不定,他看着底下少年。
洛凡抬袖拂去眼角泪珠,他强压心中怒火,哽咽着从牙缝里蹦出来字:“你,是这玄城城主!”
男人眼中有精光闪烁,丝毫没有意外少年的出现,却是明知故问,他冷然道:“你是何人,与这些修行中人,是何关系?。”
洛凡右拳紧握,咬牙低吼出声:“家人!”
男人面露唏嘘,他思量片刻,从宽大袖袍内拿出一个金丝绣边荷包,随手扔向少年。
沉甸甸的荷包砸落少年脚下,发出沉闷声响,打破这凄惨院落的寂静,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洛凡蓦然怒吼出声:
“堂堂一城之主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杀戮,难道就不管管!。”
男人轻轻摇头,露出一抹无奈神色,他平静道:“对方明明可以凭着实力踏平我玄城,却事先给我了一笔不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