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案瑾见她盯着自己,目光惊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自持颜色盛极,汴京城无人能出其右,何况是小小的安平县。
顾荷仓促收回目光,垂眸递给他一块手帕:“先把头发绞干吧。”
“这衣裳太过宽松,一动即滑,”他瞥了眼她手中的东西,不为所动,“你帮我吧。”
说罢,转身坐躺在床杆上,背对着她,露出流水般的长发。
发上湿气晕染,冒着水雾。
顾荷微微一愣,看着手中帕子眨了眨眼,又听他意有所指:“大病初愈,昨夜为寻某人,一夜未睡,整日不曾吃喝,手腕没有力气。”
顾荷还有什么不明白,撇了撇嘴,“知道了,你睡,我帮你就是。”
耳边传来清雅笑声,让人心底发痒,片刻后又转成清浅规律的呼吸声。
顾荷手下动作转轻,想着他是真累了,这样也能睡着。
头发八分干后,她停止动作,小心翼翼出门。如今山里的人都去了叫阵,小翠外出买药,只剩一个丫鬟小青在伺候白夫人。
顾荷索性趁着这个时间去厨房做饭,快做好时,小青急匆匆赶来,面色惶恐,急切:“夫人大病了,咳了好多血,顾大夫帮忙看看吧!”
顾荷闻言,不敢耽误,让人帮忙送饭给苏案瑾,擦了擦手去找白夫人。
一进屋就闻到好大一股血腥味,便是浓厚的草药也掩盖不住,白夫人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手中绣帕掉落于地,上面有着斑斑血迹。
“夫人!”小青惊叫上前,带着哭腔,“顾大夫,快帮我家夫人看看。”
顾荷三两步上前,拉起白夫人手腕,凝神摸脉,片刻摆了摆手,“无妨,一口气没上来,被噎着了。”
说着从袖口处取出银针,向着白夫人身上几处穴位上刺进去。
“咳!”白夫人低咳一声,悠悠转醒。
“多谢顾妹妹,”白夫人声音越发无力,“方才咳嗽得厉害,一时不察,晕了过去。”
“这样的症状以前可曾有过?”顾荷问。
“以前也有。”
“这却不是好事,长久容易伤脑。药材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先给你施针吧,总能让你胸口舒畅点。”
“多谢,”白夫人心存感激。
小青上前,顾荷挽起袖子,正待运针,却听外面传来沉重脚步,轰隆隆仿佛狗熊路过一般。
“夫人!可是病又发作了?”
男人音声如钟,气壮如牛,人未至,声先到。
顾荷只觉一道黑影闪过,屋里便多了一个人,此人腰粗膀圆,双目如牛,满脸络腮胡。
“无事,只是魇到了,”白夫人被他罩进怀里,闷声闷气,“你声音轻些,注意举止,仔细吓坏了顾妹妹。”
白皓轩这才发现房里多了一个陌生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并不合适的衣裳,相貌说不得倾国倾城,倒也算上等。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夫人房里?”
他牛眼犀利,近期岛中多不平静,关键时刻,由不得他不警惕。
“哈?”顾荷挑眉,“不是你们把我抓上岛的吗?”
白岛主瞪着铜铃眼,“我何时抓过你?”
天地良心,他连她面都没见过,怎会去抓她?
“你……”顾荷蹙眉,心觉此事有异。
“白岛主莫非敢做不敢为?”
门口传来苏案瑾的声音。
众人转头,只见一美貌男子径直朝着顾荷走来,站在她身后,维护之意尽显。
“你又是谁?”白皓轩又问,看见他的穿着,简直要炸毛,“怎么穿着我夫人亲手给我做的衣裳?”
“龙吟岛,苏案瑾。”
“苏岛主,”白皓轩倒眉倒立,“你们龙吟岛又是围岛,又是偷偷上山,究竟想做什么?难道真欺负我虎啸峡没人?”
“不敢,你们的人抓了我夫人,我不过上来寻找罢了。久闻白岛主为人正直磊落,竟敢做不敢认,原也不过如此。”
苏案瑾淡然应对,毫不退步。
两人剑拔弩张,白夫人见势不对,连忙劝解:“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相公虽然混,从前也抓过几个字大夫,但都是大夫,顾……”
她说到这里一时顿住,怒瞪自家相公:“是不是你抓的顾妹妹?”
“昨日是抓了一个龙吟岛的大夫,但她已经跑了。”白皓轩大呼冤枉,他从来只抓大夫治病,抓别的女子作甚?
现在跳进河里也说不清了,索性抬手吩咐下人,“去把白峰叫来。”
白峰便是昨日抓顾荷的那人,一进门见着她就气急败坏,“好呀,找了你一天一夜,你竟躲到夫人这里来了。”
苏案瑾眯了眯眼睛,半臂挡着顾荷,面色不善。
白皓轩:“……”
“这人是你抓的?”
“是。”
“我让你抓艾大夫,你抓苏夫人作甚?”
白峰道:“头儿,是您说抓穿蓝色衣服,个儿高,长得也好看的……当时她们三个站一块儿,属她最高最好看,我就按照您的要求抓了她。”
白皓轩:“……”
顾荷眨了眨眼,不知谢他赞美还是感叹自己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