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室,重玹松开羡宁的手道:“那你便待在长明宫,我会落下一道结界来护你周全,你也不必在大战两相为难。”
羡宁思索再三仰头道:“尊上是怕我会害了魔族,还是不相信我。”
重玹如鲠在喉不语。
羡宁蓦地破声笑出,“尊上何时转了性子,头先傲世轻物,唯我独尊的魔尊哪儿去了。”
见重玹哑声不答,羡宁敛去玩笑之意,转身去内殿为重玹挑挑选选取来了一件长衣,“换身衣服吧,魔尊这幅模样叫兵将见了,岂非会传为笑谈。”
重玹低头瞧了瞧自己狼狈的模样,探手欲接,可羡宁却道:“抬手。”
重玹一怔,羡宁笑道:“你身后那伤你又瞧不见,碰到了会疼的。”
重玹抬手,那扬起的嘴角被重玹用力压下,嘴上还倔强道:“这可不是……我逼迫你的。”
“是是是,是我自愿服侍魔尊大人的。”
重玹阖眸低笑,一抹天光自窗棂透进来,和煦的打在他的脸上。
那场鏖战,竟已经持续一夜了。
半晌,重玹换好衣袍,眼角轻佻的透过铜镜看到,紫色衣袍黑色内衬,腰间一条荼白腰带系着,倒有些清冽和魅惑。
还未待重玹仔细审视一番,羡宁便赶着他,“快走吧,晚了大厦将倾。”
羡宁推着重玹至殿门,重玹妥协道:“一定护好自己,若见势不妙,你……便先离开。”
重玹虽在叮嘱,可若是大战不妙,他定然会抛下魔域带羡宁走的。
他想好了,他想活下去,那怕功败垂成,半生筹谋化为泡影,他也想活下去。最重要的是,和她,一起。
得到羡宁回答后,重玹拉开殿门,两名魔将齐齐倒下。他定睛一看,那两名魔将是景涔麾下,死前还保持着阻挡敌人的状态,殿门一开,没了倚靠,这才倒入殿内。
重玹脸上的悦意在一瞬间消散,殿内气氛冰冷到极点,是那抹阳光都无法消融的冷。
重玹并非心疼,只是讶异愕然。他本想着他们一定会背叛自己,藏身之地定然会泄露,所以他匆匆赶出,竟不想他们至死也在护着他。
看到长明宫外上布满了景涔麾下魔将的尸体,一向见惯不惊的重玹竟是不敢踏出半分。羡宁看出重玹内心的纠结,探手牵着重玹的手,“我陪你一起。”
重玹紧紧牵着羡宁的手,一步步迈过尸横遍野的路。愈发向外走,羡宁觉得重玹大手愈发用力,仿佛竭力忍耐着什么。
高台之下,血腥味弥漫九天,此处比长明宫外还要血腥,断肢残骸遍布都是,海风似乎夹杂着鬼泣拂来。尸体有魔兵有天兵,想来他们已经攻入,可为何又撤出,让重玹不解。
重玹探手捂住羡宁的双眸,“别看,脏。”
重玹将羡宁好生安置后,腾身至魔宫外,只见双方对峙胶着,甚至阿殊和元衡也在混战之中。
重玹蓦地想明白了,缘何他们又撤出,竟是被阿殊和元衡逼出的。
可阿殊和元衡的境况也十分艰难,浑身血迹斑斑,力倦神疲,能领兵的竟仅剩阿殊和元衡两人。
他有些无助,却不意外他们临阵叛逃,毕竟自己也逃了不是吗。
重玹赶来,魔族士气大振,且重玹又是直接逼近天启,他携着怒火,天启手下留情几招后便落于下风。
许久后,天兵纷纷止步,被魔兵擎住,原因是他们看到了他们的太子殿下落在了魔尊手里。
“殿下!!!”扶玉撕心裂肺的吼着,惊恐又无助。
她是悄悄跟着天兵天将们一齐来的,上一次大战她重伤未能迎战,使得殿下重伤,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孤军奋战。
高墙之上,重玹夺了天启的剑,横抵在他的脖子,目光如炬,甚至要一剑结束了天启的生命。
“重玹……”
天启呢喃的唤他,他在他眼中看到了漠然,甚至看到了决绝。
“满意了吗?把魔宫尽数屠尽才是殿下此行的目的。是不是很遗憾,本尊没有死在毒箭之下,没能遂了殿下的意。”
“阿羲,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一直想你能敛去魔气的。”
“太子殿下,您又何苦同他讲道理,这等魔头,就该杀了六界除害!!!”华钺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
重玹置若罔闻,抬手一掌击退华钺,震得押着他的两名魔兵一齐飞落,咳出血来,再不能多嘴。
“殿下你怎么还没长大,你说出这话来自己不觉得荒唐可笑吗?敛去魔气,六界也容不得本尊!本尊已经恶名昭著,前方无路可走,后方也无路可退,动辄皆是一死那又何苦遂了你们的意,本尊便就是要祸乱六界,你们又待如何?!!”
“阿羲……”天启话语中几近哀求劝阻,“你若真的有此等想法,六界真的就容不得你了……”
“哈哈哈哈容我?”重玹笑的揶揄,漆黑的眸子仿佛透着紫气,“这六界千年来何曾容过我?”重玹逼近一步,“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来的有意义,本尊是天界的罪人太子殿下不知晓吗?那至高无上的天帝,九重天君,普渡帝君,是何等普渡?他那天帝之位同本尊的魔尊之位无异!都是踏着别人的尸骨,淌着血路,才登临!一笔一划,皆是血泪。”
似是重玹滔天的怒火激的金乌都惧怕,一阵疾风拂过,乌云盖日,将魔域的天光尽数遮去。
“阿羲!慎言!!!”
重玹充耳不闻怒喝道:“本尊差点就死在你父帝手中了,你告诉本尊,本尊又为何让他好过?!他想护着六界苍生,想让人人对他歌功颂德便粉饰太平,本尊偏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