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琉的眼眸低垂,情绪翻涌酝酿着,马上就要将她自己淹没。
这么久以来的种种事情让她的神经变得如同一根破旧的细线,再也承担不起一丝丝的重量。国王和王后的出现带来了一点烛火,虽不怎么炙热,却足以将细线烧断,让它冒出黑烟,烧成灰烬。
这一切苦难的开头都源于面前这对夫妻。是他们半强迫地给米琉加上了心环帝国公主的名头,又让她接受去因循联姻的命运。而又是这场联姻让米琉经历了数不清的艰险,承受了绮沙和心环学院的人太多的恶意。
现在米琉被悉杉养在这里,没有自由,失去了联系其他人的机会,而且修特和那些因循人对她的态度十分不友善,生存也只能依仗着悉杉。
她仍没有忘记穆衍的死去,过去的苦痛和现实的生活像两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既麻木又沮丧。
愤怒又无力的感觉徘徊在五脏六腑,米琉咽下一口气,眼睛湿润又微微猩红。
“你这孩子,父母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国王这时候刚好又问了下一句。他见米琉似在发呆,只得站在家长的立场催促。
谁知听了这些,米琉那些没有出口的情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目标,瞬间倾泻而出。
“父母,你们也知道是我的父母吗?”少女微微侧过脸,眼里颇有些老实人被逼得无奈了才会有的神情。
“你这是什么话……”国王低声。他说完自己也尴尬得紧,假装咳嗽了两声。
米琉凄楚地笑了笑,脸颊憔悴。“为什么不让我一辈子自由地流浪?为什么要把我弄回皇宫?就因为你们缺个公主去联姻,而又不愿让绮沙去?就因为我柔弱,反抗不了?”
“这是帝国的决定,不是皇室说了算的。”王后赶紧撇清关系。
米琉没看王后一眼,因为厌恶她那毫不负责的态度。
“是啊,是帝国的决定,帝国决定了你们是一对糟糕的父母!维亚号受到攻击,我受了伤被送回来,你们一句话都不会问,是一点儿也不关心我的死活吗?纵容绮沙任性欺负我,让我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还在寒潮中被赶出公寓,这是父母应该做的事?”
“这……”国王想解释点什么,却发现米琉说的确实是事实。
“因循的使者来了,才发现从没关注过我,找不到我了,不是吗?我就是你们完成任务的一个工具。第二次联姻日开战了,你们有想过我这个人是死是活,有没有被波及吗?没有!你们一见面问的是绮沙在哪儿!”
米琉的声音不大,但太过激动令她胸口起伏,气息不匀。
“你怎么能这样想?这是想教训我们?”王后见米琉如此态度,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冒犯到了,想也没想便开口反击道。这么多年了,皇室虽然没多大权力,但也没几个人敢这样和她说话。
王后保养得宜的脸被生气的表情挤出了纹路,怎么看怎么狰狞。
米琉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是啊,还轮不到我来教训谁。我是什么身份?没有身份!亡国的草芥罢了。我没有资格对你们说什么,因为我同样也不在乎你们的死活,更不在乎你们要找的绮沙。”
“你……逆女!”王后浑身发抖,被气得不轻。
“是啊,逆女!我就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能如何?我没受过你一天教养,还为你们当了联姻的棋子,已经够牺牲自己了。以后,你们休想再从我身上榨取任何价值!”米琉喊道。
仿佛还嫌对王后的刺激不够,她又补充道:“你想找绮沙,好啊!自己去找吧!马上离开我这里!”
国王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从一开始就被忽略和牺牲的女儿,这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个有情绪有脾气的人,原来他们之间积怨已深。
“管家!管家!”米琉再次大声叫道,她的气息已经很急促,胸口砰砰砰过快地跳着。
管家本就在门口候着,听到叫声马上开门进来。
“请他们出去,出去!”米琉最后一次吩咐道。说完,她人就昏了过去。
“小姐!”管家目光不善地看了国王王后一眼,赶紧让人叫医生。
现场忙乱一片,夫妻俩面面相觑,脸色都难看极了。
……
“殿下,米琉小姐这会儿正昏睡着。”管家边走边说。
“怎么样了?”悉杉打开房门,果然见女孩儿躺在床上,睡梦中眉头仍紧皱着。
“医生来看过了,说是……”管家声音渐低下去。
“说什么?直说就好。”
“说是小姐身体虚弱,受不了短时间内过于愤怒、激动的这种情绪波动,这才昏了过去。”
“那两个人都和米琉说了什么?”悉杉生气地问。本来让他们来是来开导米琉,好令她开心的,谁知他们竟如此不知好歹,将人给气病了!
即使之前已经知道他们与米琉并不亲密,但悉杉觉得好歹也是亲人,就说说话而已,能出什么事?现在看来,还是他思虑不周,等她醒来说不定会更伤心了。
“我在外面听得不甚清楚,不过他们像是提到了绮沙公主……”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
“绮沙?”悉杉皱了皱眉。他们来米琉这儿却只想着绮沙,怪不得那么善良的女孩子都被气得昏过去了。
“我看有些人恐怕头脑还不清醒,还认识不到现在是什么情况。”悉杉轻抚着米琉的额头。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些,现已到腰的长度,发尾有些毛躁。
“叫人来帮小姐打理一下头发吧。”悉杉对管家说。随后不经心地加了一句:“顺便通知那边的守卫,让尊贵的心环国王王后过得好一些。”
“是,您的意思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