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为首一艘正正朝亭口撞来。
即将撞上的那一刻,萦晓下意识侧身欲躲。
林笑扶肩安抚,神色不变。
亭外景色再变,已到了甲板上。
几个腰间别刀的粗汉在闲聊。
他们只聊两样——钱和女人。
“听说逍遥岛的财富,可买下一个小国,等我们占领后,能分到多少呢?”
“我们这些整日在海上厮混,抢的金银再多又有何用?还不如抢女人实在!”
“听说逍遥岛的青楼女子,个个美若天仙,到时定要抢个头彩,享用一番。”
“嘿嘿!”
几人皆作意会神色。
凉亭内,林笑凝眉道:“这是海盗?”
男子淡然道:“一群从北面海域流窜而来的亡命徒,盯上了岛上的富饶。”
林笑估量道:“观此船体量,可载二三百人,三艘,则近千人。”
“个个面带恶煞,想必已沾人命,堪为悍匪凶徒。”
“若猝不及防来攻,岛上死伤必重。”
“仙者为何不知会岛上民众早作提防?”
说到此处他便愣了,想起对方说过,隐瞒不止一件。
即,那掌卫院统领,明知有海匪来袭,却知情不报。
说话间,亭外场景船身一震,船众皆一个踉跄,而后纷纷起怨。
“搞什么!又触礁,都第几回了。”
“再这么耽搁,几时才能到逍遥岛?”
“是啊,到底会不会开船啊!”
画面一转,变为凌空俯瞰。
隐约可见,一道彩影于船下一隐而逝。
萦晓立惊呼道:“是彩儿!”
片刻后,三艘海盗船齐齐改变航线。
林笑疑声道:“他想利用海兽对付海匪?不对,这并不影响他通知其他人。”
“莫不是,那伙海盗是他主动招引来了?”
男子轻轻颔首。
萦晓愕然道:“为何,他要联合外人,劫掠自己的同族?”
林笑道:“他这是引狼自重,大抵是不满于如今的权位。也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一方主事,却已无门可升。”
“他是为当上岛主,而策划的这番谋算。”
“难怪对我连番针对,原来是我坏了他好事。”
萦晓道:“那就可以不顾及同族的死活吗?”
说完,她自己便微微一愣。
林笑道:“他这般年轻气傲之人,大概已孤高脱离族群很久,视自身凌驾于同族之上为理所当然。”
“得来太易,未经共苦,岂会有共情。”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笑未察觉萦晓异样,朝对面问道:“贵仙徒情劫应劫之人,莫非就是此人?”
男子抿了口茶,淡漠道:“现在不是了。”
林笑霎时心头一紧,背脊发凉。
“再看看这个。”
男子再将茶水一泼,亭外之景再变。
视野同样是海上,同样的居高鸟瞰。
然这次,却见到一支船队,二三十艘,挂各色军旗。
“这……”
林笑顿时愕然。
男子淡定道:“逍遥岛如今的物耗不低,单凭过往商船补给已不足,故亦在陆地上设有分舵,专事采办。”
“这支水师,就是陆上分舵请来的支援。”
林笑问道:“他们串谋好的?”
男子微微摇头,道:“分舵在陆上结识人脉颇广,有海商察觉异常,知会了他们。”
林笑沉吟片刻,道:“但时间上该赶不及,若非冒出海兽这个意外,海匪早已攻岛,就不会有如今的三方局面。”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男子微微一笑,不置与否。
这个微妙的笑容,林笑顿时看得双眼微眯。
“不,海兽出现的节点实在太巧。”
“不是三方,而是四方。”
“原来仙者已然出手,是在下错怪仙者了。”
他朝男子拱手行了一礼。
男子无应,只幽然道:“岛始之初,人有纯德,性若婴儿,不牧自治,不化自理,自适自得,莫不康宁享寿,与道合真。”
“降及后世,人性渐殊,朴散纯离,道失德降。”
“情酒欲嗔肆于内,愁霜悲火魔于外。”
“性随情动,情随物移,散而不止,迷而弗返,先天耗尽,流浪死生,逐境随缘,万劫沉沦。”
“天若未改其心,何以致此呼?”
林笑闻此有感,蓦然想起素秋那首云水之诗。
他道:“盖因人性如水。”
“天地之初,水清至纯,经日照蒸腾为雾,雾升集而为云。云无定,闲自适,有如人之仙。”
“尘起,沾云化雨,坠于地,涓涓成溪。”
“此时之水,虽染尘,尤清淡,亦如人中高洁之士。”
“待聚流成江,水成水势,裹挟万物而不止,此时之江水,已浑已浊,不可直饮。犹如人之性随情逐物,散而不止,迷而难复清。”
“奔江之势难挡,待入海之时,积浊无休。此时,海虽广,浪无静。水虽碧,不可饮。一如人天真耗尽,流浪死生,万劫沉沦。”
男子面带欣慰,目带赞许,道:“吾徒未悟之理,已为道友尽得。”
林笑从痴悟回神,忙拱手道:“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