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街得名于成群结队的乌鸦。每当傍晚,具有食腐特性的乌鸦就会飞来这条脏乱的街道觅食,密密麻麻站满电线杆和树干。湛熠一抬头,就见到了密密麻麻的乌鸦。
太阳下山后,成群结队的不止乌鸦,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人。白天躲在屋子里的家伙,此时扎堆现形,他们有的是皮肤溃烂的瘾君子,有的是打扮艳俗的站街女,还有的是纹身爬满脸的小混混。这条街上,似乎就不存在正经营生的普通人。
何小五问:“你想去哪儿?”
湛熠回答:“一家酒吧。”
何小五无语了,说:“湛哥,咱不得回去换套衣服再去?”
所里有规定,除非执法需要,否则不能穿着制服出入娱乐场所。
湛熠同意:“你说得对。”
但他等不及回家换,他车上就有一套现成的可以换。
何小五问:“那我呢,我怎么办?”
湛熠说:“我还有套跑步穿的运动服。”
十分钟后,鸦色酒吧的门口出现了两个风格迥异的男人,一个玉树临风,英俊无比,一个贼眉鼠眼,挂着一身不合体的“帐子”。
何小五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路人偷偷瞟自己:“我忽然觉得待车上也挺好的。”
湛熠说:“别说傻话了,这么热的天,待车里会热死。”
鸦色酒吧的外面,不算特别,中规中矩的木牌,中规中矩的积灰,但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是真的“洞天”。
比起大部分酒吧偏向科技感光污染的装修,鸦色的装修可谓是返璞归真:吧台是对半切开的粗壮古树,座椅是磨钝菱角的石头,中央造景是罕见的曲形流水,连照明也只靠桌子上放的油灯。
所以一进来何小五就说:“我瞎了。”
湛熠没花多少时间就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他不仅看清了酒吧的装修,也看清了酒吧的客人。来鸦色消费的客人形形色色,既有头发染得五彩斑斓、各种钉打了满脸的混混,也有衣着朴素,仿佛身边邻居的普通人。鸦色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没有纵情摇摆的肢体,有的是窃窃私语的交流。
徐将说他曾经在这家酒吧看见过蜥蜴人——徐将说的是实话么?
湛熠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打量在场的所有人,试图用眼睛,把“蜥蜴人”看出来。但很快,服务生走到湛熠身边,拍拍湛熠的肩膀问:“先生你好,请问你在找人吗?”
“嗯。”湛熠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服务员说:“请问你找的人在哪一桌?我可以带您去。”
湛熠说:“不用麻烦,我自己找就行。”
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说:“好的,祝你在鸦色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湛熠摆手跟服务员告别说:“谢谢。”
“湛哥你搞什么?”何小五抓着湛熠衣服,生怕一个不注意踩空:“刚刚怎么没听你来找人?”
“嘘。”湛熠小声解释:“我没朋友在这儿,我单纯来这儿看看。”
何小五嘟囔:“酒吧有什么好看的?既然来了,得喝酒才是。”
湛熠说:“我不想喝酒。”
湛熠酒量不好,一喝就醉。何小五却不管湛熠意愿,拉着湛熠去吧台。问清楚收费后,何小五要了菜单。这一看,何小五有了重大发现,菜单的最后一页“本店招牌”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暗夜沉醉”。
何小五激动地掐了一把湛熠的大腿,指着那四个字:“湛哥快看!”
暗夜沉醉……是帖子《转载:怀疑老乡有病》中出现过的饮品。
何小五问:“点不点?”
湛熠说:“点。”
“好。”何小五咬咬牙,对调酒师说:“两杯暗夜沉醉。”
调酒师看了看何小五,又看了看湛熠,说:“请稍等。”
想到马上就能喝到传说中的暗夜沉醉,何小五兴奋不已,他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调酒师,希望调酒师能展现一些非同寻常的调酒花样,譬如连抛七八个杯子的高难度杂耍,只可惜,调酒师连一个杯子都没抛,他直接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两杯暗红色的液体,再分别滴上一滴不知道是什么的透明液体后,就算完了。
何小五大呼受骗,但他不敢对着调酒师发泄,只敢凑湛熠耳边吐槽:“这?就这?这玩意儿卖158一杯,咋不直接抢钱?”
湛熠心里也嘀咕,这酒隔老远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实在不想喝,怕拉肚子。
显然,何小五跟他有一样的顾虑:“要不咱就小小地喝一口,浅尝一下?”
湛熠点头,拿起杯子,轻轻咗了一口:“居然还是热的。”
何小五“哇”一下全吐了:“这该不会是血吧?”
湛熠紧皱眉头,听何小五这么说,他也想吐了。
听见何小五这么说,调酒师火了,看着文文弱弱的调酒师,二话不说撩起袖子拍吧台台面:“来找茬的?”
何小五忙摆手:“不是不是,别误会,我们……头次喝,不习惯。”
“呵,土包子,没喝过好东西。”调酒师刻薄极了,他轻蔑地瞥了何小五一眼:“咱们家可是最新鲜的。”
这句“新鲜”一出来,湛熠立刻明白杯子里的不是酒,毕竟哪家酒的卖点是新鲜?可怜他刚忍着恶心把一小口“暗夜沉醉”喝下肚,现在苦不堪言,反胃了。
何小五接连干呕好几次,又点了杯普通的鸡尾酒漱口才缓过来。湛熠就不行了,他喝不得酒,只能憋着,憋得脸都青了。
何小五摸不准调酒师的性别,干脆赌一把喊了“姐”。
这声“姐”押对了,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