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媒公给人做媒,是有钱挣的。
要不然,他故意折腾自己,硬要瞎忙活,不挣钱啊?!
他早在去年就打听到,陈毅轩家攀上了城里的一门好亲。还是以前当大官的那种。
还打听到,陈毅轩家在那有钱有势的亲戚的帮衬下,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他隔三差五去城里打秋风,每次回来就能吃上肉。去年他家还拿出一大笔的钱,新修了一间结石的茅草屋,还整了一个高墙的院子。
而且,他还听人说,他家去年过年,还有人专门驾着马车还是驴车啥的,给他上门送礼……
马媒公当时就把陈毅轩的事记在心里。
想到他家就算发达了,他那几个有缺陷的儿子不一定能找到媳妇儿,他就打算过来给他做媒,看看自己能不能从中搞点东西。
五百斤粮食做彩礼,在这里不便宜,也不贵。勉强算是一个公道价。
只不过,他远房表弟的儿媳妇,本来就是他家白捡的。没一文钱。
而且,他儿媳妇这些年里,都连着生了七个闺女了,都没办法生出个带把的儿子来。
他远房表弟曾经找人算过,得知他儿媳妇是个克夫命。不单克他,还克他儿子孙子,这辈子注定生不出男娃,他就有了将她卖掉的心思。
然而,儿媳妇面黄肌瘦,病病歪歪,一副随时要死掉的样子。他把她带到城里的窑子里,把她衣服脱光了,那些男人见了她还不要。
硬要把他跟儿媳赶出去,还说她是个病痨,看她晦气。
走在街上时,有个年轻男子也不知是不是看上她啥的,在她跟前丢了一个肉包子。
他还没来得及抢过来,她两口就将那肉包子吃进肚子了。
他恨的牙痒痒,当时就操起棍棒往她身上招呼。
如今他是一天都不想等了,只想把她卖出去。能卖几斤粮就卖几斤粮。
他跟马媒公商量好了,如果这门生意谈好了。五百斤粮食,自家分三百斤,他呢,也能分两百。
……
而马媒公只要一想到,自己也就动动嘴皮子,就能白得两百斤的粮食,他当即就忍不住就夸夸其谈起来。
“陈老弟,你别看咱表弟的儿媳妇现在这样,可她以前刚走到村里的时候,养的不错呢。”
“……她哪里的人?”陈毅轩开口问道。
马媒公笑了笑:“她外地的,一直听不懂我们这里的话。”
“她在我表弟那村里生活了七八年了,我表弟一家就没听过她说什么话。不过,她应该不是哑巴。我表弟一家每次打她,她都会大喊大叫的……”
陈毅轩摇了摇头:“她瘦成这样,我都不知道她以后能不能活。至于生孩子,……我觉得有点难。”
“马老哥,你还是叫你表弟一家把她带回去吧……”
马媒公得知这事儿要告吹了,他就主动降价了。
“陈老弟,你先别急着拒绝嘛,这价钱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商量的。”
“我也知道她现在长得不好看,但她放在家好好养几天,还是能养回来的!肚子鼓鼓的,是因为肚子里有水。只要让她吃一段时间的饱饭,那肚子就会消下去了。”
“要不这样吧,我们都各退一步。你给四百斤粮食,成不?”
陈毅轩摇了摇头:“四百斤粮食也太多了。”
“现在一斤的陈粮,也得三文钱一斤。四百斤粮食至少是一千二百钱。这差不多一两多银子了。更何况,你们要的还是新粮……”
见陈毅轩牵着他媳妇儿就要回去,马媒公咬了咬牙,又主动降低了价钱。
“陈老弟,三百斤粮食,你给三百斤粮食,行不?!陈粮就行!”
马媒公一直深知,他这个远房表弟摆明了不是个善类。他儿媳妇这次回去,哪里还有命在啊?
他这回就当是积阴德,做好事了。属于自己那份报酬他就不要了。
马媒公的远房表弟听到他报价都只出到三百,他就忍不住开口道:“表哥,三百斤粮食,咱两家人怎么分啊?”
马媒公说道:“三百斤粮食都给你,我一斤都不要。”
陈毅轩见媒公都自己主动降价到三百斤了,还是陈粮,他就犹豫不决起来。
现在底层人娶老婆不容易。
这样的女人,自己要不要帮儿子娶回家?
他打量了那女人一眼,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陈飞燕。
陈飞燕见他也犹豫不决,她想了想,就轻轻点了个头。
陈毅轩见她这般,这才开口应承道:“行吧,三百斤就三百斤。正好,我屋里还有三百斤的陈粮。”
“还是去年没吃完的。”
……
家里多了一个新女人,陈飞燕就赶紧招呼汪盈盈帮她烧热水。
这里的人普遍都不讲卫生。
一年到头不洗澡不洗头不洗脚不洗脸不刷牙的,到处都是。
哪怕身上包浆了,他们也不洗的。
而且,很多人身上都有头皮屑,虱子,臭虫。隔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臭不可闻的味道。
陈飞燕不知道这新儿媳是怎么忍下来的,她头发都乱得打结了,虱子还到处跳,身上也因为长期不洗澡,黑乎乎的……
见她一直低着头不做声,随便她们怎么摆布,陈飞燕就轻言细语道:“这水温热不热?”
她乱糟糟的头发实在理不顺,陈飞燕就拿起家中的剪刀,给她全剪了。
至于她身上穿的虱子到处跳的草衣,她也扔进灶里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