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布阵的十数人都躺倒在地,暴露在外的肌肤已经焦黑。连带着小楼外的枫树也轰然倒塌,跌入泥泞。
律香川惕骇万分,难不成这把剑真的是妖魔恶鬼不成?
“轰隆!”
又是一阵轰鸣的雷声。电光火石之间,律香川终于醒悟——
飞剑也是凡铁,会被磁石阵的磁性困住。可方才恰好有雷电乍起,雷电干扰了磁石的磁场,原本举着磁石遁的数人俱被轰隆隆的雷电击倒在地。
因此这把剑挣脱了束缚,可这剑到底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了!他本是使暗器杀人的人,可是他要怎么用暗器去对付一把飞剑?更别说这把剑的速度是他根本无法企及的!
墙上的剑已嗡然动了起来。
律香川霍地大喊道:“她中了毒,你杀我就是杀她!”
他喊得又快又急,生怕慢了一步那把剑就能把他说话的喉咙给捅穿了。
飞剑从他脖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脆声插落在林仙儿身前的桌上。
谁也没看见飞剑是如何动起来的,因为它太快。但“静”的那一刻却让人过目难忘,因为它很美。
剑锋划过脆弱的喉咙,细长的血花溅起,当然是一件很美的事。但这美丽却有所残缺,因为飞剑还没有给予他真正的死亡。
林仙儿眼睫微动。
律香川摸了摸喉咙,劫后余生的冷汗从他额上冒出:“你想她活,就……”
忽地,他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他的血愈来愈多。
他的脖子上仿佛被什么东西贯穿了一个血洞!
迟钝的痛觉从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太阳穴旁的青筋暴起,佝偻着身子,眼睛不敢置信地落在地上。
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颗沾血的白棋。
林仙儿藏在腰际的两指如剪,眼神冷漠如冰。
她道:“怎么,你没想到我能杀你?”
律香川当然做梦也没有想到。
自己竟然是这样死的!
自己竟是被一个女人杀死的!
“你……”他眼眸露出恶毒的神色。
林仙儿道:“你谨慎了一辈子但看来你还是不够谨慎,不然你就该一见面就杀了我。”
这一手暗器功夫,是林仙儿年轻时伪装梅花盗学的。手法或许不如律香川高明,但杀人有时候也不需要太高明的武艺。
一个也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也可以杀死一个武林高手,只要他抓住一个恰当的机会。
律香川的脸上的青筋扭曲狰狞得像毒蛇:“确实……我应该早点杀了……你这个该死的……女表子……贱人……你一定死得……更惨更……”
那柄剑不知道怎么回事“噔”地震响。
林仙儿眼神瞥过那剑,却对律香川的咒骂无动于衷,再难听的话她也听过许多,再难堪的死法她也才经历了不久。
她平静道:“你本不需要杀我,也不需要被杀。”
世上有许多事,本都不必发生的。
律香川本不该那样对孙蝶,他也本不需要费尽心思要杀孙玉伯和孙剑。
律香川的呼吸已几不可闻,他仍心有不甘地喘息着:他本来有深爱他的妻子,信任他的亲人,尊重他的下属......
他什么都有,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
他为什么落到这个结局?也许是因为他太贪婪,太不满足,太不知道珍惜。
可是,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或许他早就死了。
律香川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他已说不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
林仙儿静静看着他死去,没有仇恨,也没有怜悯。
死的滋味不好受,她也曾经经历过。
过了一会,林仙儿忽定定地凝着那把剑。
其实她和律香川一样也对这柄剑感到惊奇,不过这把剑看似没有要伤害她的迹象,她也便悄然放松了警惕。
只是……
林仙儿盯着飞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中毒了吧?只有蠢货才会把他那种人的话当真。”
飞剑霍然安静了下来。
良久,红金色的枫叶也被沾着水汽的秋风吹卷起,静谧地飘落到血泊中,血也逐渐冷了。
小楼的孤灯摇曳,屋内唯有一人一剑。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也很想知道——”
林仙儿冷冷地重复了一句律香川的话:“你到底是剑,还是个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