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默不作声准备离开。
忽又有一道声音,但并不是娃娃的。远远地,空中传来沙哑而亲切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呼喊着。
“公主,你去哪里了呀?”
是娃娃年迈生病的母亲在呼唤她。
娃娃是母亲和哥哥的公主。
她刚想要回应,却看到燕十三陡然又转过身。
他眼底似乎有一丝笑意,友善的笑意。
“原来你叫小公主?”
他为什么要特意加个“小”字?也许是因为她个子比较小。
娃娃突然板着脸,道:“我叫娃娃!”
……
另一个地方。
星星稀疏,山路崎岖。
这样漆黑的夜,这样难走的山路上,却有两个女人。
年轻的女人走在前面,她穿着一身又宽松又鲜亮的衣衫,年迈的女人裹着黑色的袍子,只隐约露出几缕银白的枯发。
她们看上去像是一对主仆,也像是奶奶和孙女。
少女从山路边摘了一朵不知名的白花,戴在自己乌黑的鬓发上。
她的眼睛弯弯,看上去既狡黠又天真,她道:“我倒是想见见她,看看她是不是真有那么漂亮。”
老妪淡淡道:“她要是不好看,当年也不会把那么多的男人迷得五迷三道了。”
少女故作沉思道:“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会不会已经老了?”
老妪沉默了许久,道:“她不是那种女人。”
少女道:“那我们要杀了她吗?”
老妪突然不说话了。
少女道:“她也许不会再来中原了,我们又不能随便出去。”
少女眼波流转,又笑道:“我还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老妪叹气道:“你这孩子……”
少女继续笑嘻嘻道:“你知道她去了哪儿吗?”
……
石观音去了哪里?
她去了一趟天枫十四郎的墓。
那儿仿佛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墓前青草斑驳,墓碑上的字也模糊不清。这里空旷,安静,从白天到黑夜都是这样。
石观音在这里静静待了很久。
在和林仙儿约定前的七天时间里,她也就只做了这件事。
石观音以为自己会想要喝酒,喝很多的酒。她是个烂酒鬼,心情一不好就要酗酒,但和林仙儿分开那天后她几乎滴酒不沾。
她仿佛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她忽然很想和谁说一会话,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这里没有人,这里只有死人。
可她也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也许她只有仇敌。她这一生亲朋尽散,树敌无数,人过中年,竟连半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也没有。
但即使落到这份上,她看起来也不太狼狈。
她的脸庞还是很美丽,很温柔,连眼角的那一丝的憔悴都仿佛化作了春池上的涟漪。
“我知道你希望我来。”
“但你一定没想过我真的会来,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以前走的时候没说一声,现在来向你告个别。”
她倏然长长叹息一声。
如果她当年不去报仇,不在报仇后远走大漠,又如果她那时候去见了苦苦追寻她的天枫十四郎一面,现在会不会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这一声叹息,是否是因为她在为这个深爱过她的男人感到遗憾,感到惋惜呢?
她也以为自己会,但她没有。
她的坚强和冷硬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李琦从不认为自己会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从前是如此,现在是如此,以后……若有以后亦是如此。
但无论如何,她曾经有过一个家。
她来,就是为了向这个家告别。
她到底是孤身一人。
这是她做出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
一间木屋。
是谢晓峰搭的屋子。
他就在屋子外烤火,火很温暖,食物也很香甜。
但今天似乎比昨天更冷,树上的叶子已要掉光了,树干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林仙儿垂眸坐在树边。
她一夜未睡。
她依旧沉默,和之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谢晓峰能感受到她的变化。
这种变化只在不言之中。
正如世上最精妙的剑招,绝不是能用肉眼看得出来,用嘴巴说得出来的。
最深刻的变化,只能用心去体会。
谢晓峰道:“我烤好了。”
林仙儿没反应。
谢晓峰又道:“我找了些能调味的菇子,烤的兔子吃。”
林仙儿道:“我不吃。”
谢晓峰道:“但这里没有别的东西。”
林仙儿沉默了一会儿,确定谢晓峰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谢晓峰忽道:“你喜欢吃什么?”
林仙儿道:“姜丝鱼翅,清蒸蟹,珍珠鸡炒竹笋,牛肉豆腐汤,红烧狮子头……”
谢晓峰默然。
林仙儿这是故意的,除非他真是神仙才能给她在荒郊野外变出这么多的东西。
谢晓峰道:“你不想吃,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林仙儿站起来,道:“现在!”
她上一次和帅一帆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