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只见天光垂落淡金,地上花朵摇曳,而那光束中,剑与人已浑然融为一体,流星追月般向扎荦山急飞而来。
便在这时,扎荦山身后长弓已握在手。
他的箭矢呢?
没有人看得清,箭上弓时,便只能看见箭尖在半空飞射的寒铓。
这一箭甚至不能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那箭比风还要快,就像是光。
林仙儿眼睛眨也不眨,也全然没有躲避,寒铓直对上她的剑锋,只听“咔”地一声不知是什么裂成两瓣。
箭矢的残芒在她侧脸划过一道血口,血珠飞溅在半空。
剑势未弱分毫。
她的剑出鞘,便是势无可挡。
扎荦山眼瞳急缩,在这一剑凛凛的气势下竟萌生了退意。
他的箭术虽登峰造极,却极少对人动手,也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强敌,临阵对敌的经验甚至没有林仙儿的万分之一。
其实他一开始便落入了下风。
剑已至,千钧一发之际,扎荦山身似胡旋般急转。
这招林仙儿曾在苦修者身上见过。
她剑锋居然未转,一剑寒光劈开他身后人首鹰身的雪白神像。
扎荦山面露骇色,不知她是如何看破的。
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直坠,“轰隆”一声巨响,在水潭处砸出一道激烈的水花。
水花飞溅起数丈高。
方才那道剑痕在刹那间从单个的壁窟延伸,在成片如云的壁崖上,留下一道长达数百尺的巨大裂痕。
林仙儿剑尖从壁中轻一抽出,身形倏然倒转,凌空翻身,足尖立在十丈高的危窟神像之上。壁崖中万千神像,若曹衣出水之笔,或兽首异形,或飞天而立,垂眸柔笑,似神似魔。
她颔首凝视潭底,目光森冷,宛如神魔睥睨人间。
又过了一会儿,水潭中似有一道人影在挣扎。
林仙儿淡淡道:“你们可真是……”
一群怪物。
“你和密忒来一样?”
扎荦山从水中爬上来,浑身湿漉发抖,陡然咳出一口血来,显然已是强弩之末:“没有……我……不像……他,我只是……”
林仙儿道:“你不必说了。”
她不好奇扎荦山修习的秘法,只知道他一时片刻死不了,却也没有再阻拦她的能力。
——因为他的心。
“你若用命杀我,或许还有几分胜算……”林仙儿道:“但你不想杀我,就杀不了我。杀不了我,就绝对阻止不了我。”
扎荦山眼神哀伤,轻声道:“前面,你也会……死……”
林仙儿道:“我不会。”
扎荦山讶然,只听她道:“因为我不信。”
他迷茫地看着林仙儿。
她抿唇不语,没有再多做解释。这道理就像扎荦山等人毫无保留地信仰着天神一样。
这是种事关生死,又超脱生死的信念。
林仙儿道:“苏摩遮在哪?”
扎荦山听她说起这个名字,不忍地阖上眼,他手指颤抖,指向一处雾气蒙蒙的甬道。
林仙儿并不诧异。
张洁洁也曾郑重地嘱咐她:“扎荦山之后便是水长老苏摩遮,这个人你要千万小心!”
“尤其是苏摩遮与你说话,你绝不要被迷惑。”
“若是能杀,便直接杀!”
林仙儿眼眸深沉,投向那团迷雾之中。
……
黑暗。
一双惨白纤细的手垂在牢门外,这本是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的手,却血淋淋地少了两只大拇指。
谁曾想这是双擅弹乐器的手。
牢笼里的女人道:“你想要知道的东西都已经知道了,你还不杀我?”
少女坐在椅上,手指边把玩着面具,边漫不经心地翻阅卷宗。
她轻声道:“杀害族人,要处以火舌之刑。”
女人笑道:“你杀的人竟还少么?”
少女嫣然道:“自然不少,只是你现在还不是活着么?”
女人盯了她许久:“怎么,你害怕?”
少女动作一顿,反问道:“哦,我害怕?”
女人冷冷道:“你害怕我骗你,你害怕你找来的人,还有你苦心经营的一切会失败。”
少女冷笑不语。
女人道:“我并没有说谎,但是你赢不了的。密忒来恣肆暴戾,扎荦山性情软弱,胡神虽神力无极,却垂垂老矣,心气不足,只有苏摩遮……
女人大笑起来:“这世上绝没有人能过苏摩遮那一关。”
少女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自然知道苏摩遮有多么棘手,这人是她最大的忌惮。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笑道:“你来了,外面怎么样?修殿的那群人。”
老妪淡道:“还没解决,不过我带了几个人回来。”
只听地上拖着锁链碰撞声,六七个手脚束镣铐的苦修者都瞪着少女和老妪,他们在黑暗中的眼神就像是尖刀。
一位修者怒道:“叛徒!天神将会降罚于你。”
少女听他这样说,不由笑道:“天神,谁是天神?”
一位高冠修者冷道:“我族不过是因远离故乡,几经磨难,百年前才有了用圣女作生神祭拜的习惯,按照原典,你本就不是——”
他的声音瞬间停住。
一双苍白的手忽如鬼魅般伸出,高高掐住修者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