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继光四仰八叉的靠在汽车的座椅上,即使是因醉酒浮现在脸上的一片红润也盖不住他满面的愁容。他的手搭在靠背上,时不时的几下颠簸,让他胃里的酒精顺着胸腔挥发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恶心,他立即捂嘴贴在车窗边,干呕了几下。
“老爷,到了。”阿贵说了一声,便叫来两个下人一起去车里把许老爷搀扶进去。
钱玉英闻声赶来,嘴里骂骂咧咧:“还知道回来啊?怎么喝这么多?不知道的还当你办宴!明知道今儿宥祖回来,还在外面鬼混。真是老的老的没样子,小的也不叫人省心......”
“你们俩悠着点,当心摔着老爷。”她指示下人把人扶进房里,扶额叉腰的站在门外,心里一团怒气。
许宥祖听着前院的动静,随手穿了件外套从房间跑来:“爹怎么喝这么多酒?”
“还不是叫你们给气的。宥祖,你快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等明早再谈。”钱玉英挥手打发。
他看着下人们忙出忙进,父亲侧卧在床边呕吐不止。母亲在一旁拧着毛巾,替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和嘴边的污渍。许老爷的喉咙由于激烈的呕吐,导致黏膜处传来一阵灼烧感。偶尔会发出几声巨咳。
“娘,还是我来吧,您去休息。”许宥祖推开身边的下人,走了进去。
钱玉英一边照顾丈夫,一边在嘴里咒骂着他——“快回去吧,别在这儿添乱。你爹这一夜且得熬着。”
他执拗不过母亲,被几个侍奉她多年的老嬷嬷劝走了。许宥祖回房之后,辗转难眠,他心里知道父亲喝酒的缘由,也知道他借故推脱回来,只是想延迟见那个人的时间。但酒醒之后,摆在眼前的事,终究还是需要他去面对。
翌日,天还未亮,整个天空被一层薄雾笼罩着,长街黑暗无行人,厨房的烟囱上升起缕缕青烟,似要划破这层黑纱。昨日下人们纷纷围在前院,随时听候着钱玉英的差遣。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没两个时辰,就得起床为他们准备膳食。
等到夜色渐渐褪去,街上开始传来小贩的叫卖声,钱玉英才安排下人去把他们叫醒。许家的几个孩子被相继的叫到前厅用早饭,陆齐瑞是最后被叫去的人。
他的脚刚迈进房里,便迎来了所有人的注视,趁着人还没有到齐,许梦颖赶紧起身,将他拽到了身边:“齐瑞,坐我这儿。”
陆齐瑞顺势落座,望了她一眼,疑惑道:“许老爷和夫人怎么没来?”
“我爹昨天喝多了,今天起的有点晚,娘去叫他了。”许梦颖解释道。
她随即夹起一块糖油饼吃了起来,意犹未尽的喝了一口豆腐脑,又夹了一块递到他的嘴边:“尝尝,这个配豆腐脑,堪称绝配。上海可吃不到这口地道的京味儿小吃。”
他刚用碗接过这块糖油饼,门外便传来几声轻咳——“咳咳~也不知道去上海都学了些什么名堂回来,还有点大小姐的样子吗?”
钱玉英跟在他的身后,朝着他们使了使眼色,与许老爷走到主人位坐下。许继光一脸严肃的瞥了一眼桌旁的那个陌生男人,并未发话,与他对视片刻后,侧身望向了自己的大儿子。
“宥祖,你长途跋涉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也不知沈穆瑶怎么照顾你的,你看看,整个人都消瘦了。”许继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许梦颖噗嗤一声,咧嘴笑道:“爹,您没事儿吧?沈穆瑶那样是会照顾人的样子吗?还照顾大哥,不给人添麻烦就不错了。出去了还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唉~要不是你铁了心要娶她,我还真不想和沈家再有牵扯.....”许继光若有所思的感叹道。
“爹,这事儿,我们早已说定,就没有争论的必要了吧。”许宥祖替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在大家沉默的间隙,陆齐瑞率先发话,打破了静寂“许老爷,您好,这次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准备厚礼,就带了一些江南的茶叶和一盒雪茄,还有一些上海的特产,希望您能笑纳。”
“嗯。”许老爷并没有接过他的礼物,只是让大家赶紧动筷用早饭。钱玉英面对这种尴尬的氛围,忙冲着身边的老妇使了个眼色,让她替许继光把礼物接下。
“卑劣之人,就是什么礼数都不懂。外表穿的再光鲜,骨子里还是一副低贱姿态。”许继光缓缓的喝了一口粥,自言自语道。
他的这番话指向性过于明显,这个房间里,除了陆齐瑞,还有谁能让他冷嘲热讽一通?许家兄弟在父亲面前不敢造次,闷头吃饭。但许梦颖从小到大都是叛逆性子。以前有两个哥哥袒护着她,把她惯得嚣张跋扈,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挡在自己的面前,她便肆无忌惮的壮着胆子开始顶撞父亲。
“爹,不带这么说别人的。这些都是他亲自去挑选的,怎么能说人家没礼数?”许梦颖指责道。
“哼,主人都未入席,他一个外人,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这——就是礼数吗?”许继光斜睨着眼闷哼一声。
许梦颖立即挺直了腰板,辩解道:“那是我夹给他的,人家都没吃........爹,您这也太偏执了吧。”
他瞪着自己的女儿,怒发冲冠的拍了下桌子“我还没说你,你就急着揽上身?出去混了几个月,都忘记自己是谁了吧?眼里目无尊长,三言两语就被人骗了。现在倒好,还联合这个外人一起来对付我,你究竟长没长脑子,胳膊肘竟一直朝外拐....”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嘛,瞧您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我是您的女儿,怎么会跟别人一起对付您呢?您就别生我的气啦。”许梦颖拉着他的手撒娇的说。
许继光甩开她的手,用手指重重了戳了几下她的额头:“你们两个小的,没有一天不给我惹祸的。早知道,让你们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