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瑶一直守在母亲的床边,而钱玉英在假模假样的寒暄之后,便匆忙离去,只留下许宥祖去操办林怀柔的身后事,跟之前一样,他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只等着她断气的那一刻。
盛方宸从沈府离开之后,托人去约见了半斤,让他去趟华安饭店。这边的人,他一个人坐火车赶到北平,下了车便直接来了沈府。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想借此看林怀柔最后一眼,顺便也想看她婚后的生活究竟过得如何。
他实际看到的要比电报里的内容更糟糕,半斤不过是把自己能看到的形容出来,那些隐藏的情绪和俩人私下的相处,他无从得知,但就从两次的情况判断,她一直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却无力反抗这种生活。
虽然他曾经答应过林怀柔,与她断绝关系,不再往来,可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对此,他不能置若罔闻,倘若她能跟小时候一样拿出一种誓不罢休的气势,也不至于被旁人欺负成这样,正因为沈府的没落,让她没有了任何依靠,也没有了反抗的资本,只能任凭别人的拿捏,越是这样,他想保护她的欲望便越发强烈。
半斤只身赴约,来到饭店的房间,只见他落寞的坐在窗台边,烟灰缸里满是烟头——“盛先生,您这次怎么一个人来?”
“你去准备一下,沈夫人的事处理完之后,我要带着穆瑶离开北平。”盛方宸直截了当的吩咐道。
半斤听到这番话,突然愣住了,虽然他知道沈穆瑶的分量,可从来没有想过,盛方宸会做这个决定。
“盛先生,您不是在说气话吧?许少夫人——不, 沈小姐,她毕竟.......”半斤犹豫不决的说。
他气定神闲的吐出一口烟圈,眼神犀利的瞪着他“我像是在说气话?”
“这事儿,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我看许大少爷,其实对她挺好的!”半斤口无遮拦的劝说道。
盛方宸突然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拽起他的衣领,斟字酌句的说“我说过,你只要按我说的办,你也跟我一起走,正好去上海跟你弟弟一起生活。”
“八两,八两最近怎么样?”他突然调转话题。
“他很好”,他心不在焉的回应道。
“好吧,您既然已经决定,我照做就是。”半斤听完部署之后,着手开始准备离开北平的事宜。
他把手头的事与半斤交接好之后,直接去了沈府的后院,许宥祖一直在内堂坐到了天黑,都没有见她出来看过自己一眼。傍晚,又被生意上的琐事叫回了家里,原本打算晚点过来守着,许梦颖却在一旁煽风点火的数落着她的不是。母亲也极力阻止,让他不要拿热脸贴了冷屁股,在家人的打压下,让他的自尊心受挫,迟迟没有回到沈府。
“我说,你急个什么劲?她要我们帮忙,自会言语,你就这样上赶着,难怪她不把你当回事儿。”钱玉英对此抱怨道。
“可是,瑶瑶一个人,我怕万一.......她来不及应付。”许宥祖卑微的说。
“你就给我好好待着,反正你该办的事儿也办好了,只等着那女人咽气儿罢了,到时候她自会上门求着我们。”钱玉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许宥祖在家人的挑唆下,回到后院坐立不安,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林怀柔的房间只剩下张婶儿一人,沈穆瑶和管家在内堂商议着后面的安排。盛方宸从后院翻了进去,直接走到了林怀柔的床边,险些把她们吓了一跳——“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小姐没看到吧?”
林怀柔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来人,他坐在了床边,握住她的手“沈夫人,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次回来也只是想送您最后一程。”
她死死的拽着他的袖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我不希望,你和我的女儿再扯上半点关系。”
“可她生活的并不幸福。”盛方宸解释道。
“不管她嫁给谁,都比过那种腥风血雨的生活要强。你记着,我们早已两不相欠。”她悻悻的瞪着他。
刚说没两句,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张婶儿只好将他打发走。沈穆瑶闻声赶来,坐在了母亲的床边,轻声询问“这是怎么了,娘,您刚才还好好的。”
林怀柔气若游丝的望着她,含糊不清的说了句“瑶瑶,你如今已经嫁给了宥祖,就要一心一意的为许家着想,不管是谁,都绝对不能破坏你和宥祖的夫妻感情,尤其,尤其.......”
“您想说什么?”沈穆瑶凑到母亲的嘴边,仔细听着。
“尤其——要忘记盛方宸这个人。娘现在唯一的遗愿,就是,你能跟宥祖好好的生活下去。不要做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你要记住,许家对我们的恩情。”说完,便又急咳了几声,张婶儿轻轻的拍着她的胸口,替她顺了顺气。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母亲才缓缓睡下。
沈穆瑶精疲力尽的回到后院,耳边一次次的回荡着母亲的声音——她知道母亲的意思,一边是自己的真情实感,一边是亲人的嘱托,一边是还不清的恩情,让她进退两难。
她静默的趴在桌子上,脑子里又开始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她头疼欲裂的摁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到这种境地。
身后的男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后,从背后环住了她,紧紧的将她搂在自己的腰间“你想好了吗?”
她突然恢复心神,挣脱了这个令人上瘾的怀抱——“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不要再来了。”她言不由衷的别过头,不敢望着他。
“是不是因为沈夫人”盛方宸慢慢的将她的身体板正。
“为了我自己。我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的,永远不会。”沈穆瑶红着眼心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