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宰相周家和状元柳家都张灯结彩,但两家透出来的气氛确实天差地别。
周家人眉开眼笑,今日他们家儿子将迎娶长公主进门,从此仕途无忧。
而柳劲和方俏梅则愁眉苦脸,他们家唯一有希望出人头地的侄儿柳明臣,
迎的是一个身份尴尬的皇家庶女,进门便宣告他们家走向败落。
快到吉时,柳劲和方俏梅仍在默念祷告,但愿此行能出意外。
柳音芝到宅院后房想问哥哥准备得如何,却发现房内柳明臣不见踪影。
柳劲和方俏梅听到消息瞬间懵了,莫非柳明臣临时悔婚,
到时候喜轿进门,他们该如何解释?
周家人早早出门相迎,驸马周旭通更是提前一个时辰便穿好喜服,站在门口等着迎他的新婚妻子。
京中红人都聚在周家,每来一位宾客都会在门口与周旭通寒暄,
一句句“驸马”喊得周旭通是通体舒畅。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受人景仰过,此时便是夫凭妻贵,他也觉得是自己本事超然,让陛下记住了他。
吉时将至,远远看到皇家的大红喜轿被抬过来。
周旭通更是摩拳擦掌地准备迎接新婚妻子。
不过,比美艳娇娘更早来到他怀里的是一支洞穿他心口的暗箭。
现场乱成了一团。
柳家也乱,不过是乱在了柳劲、方俏梅的心里。
虽然魏文熙不受待见,没几个宾客来吃席,但陛下派来监察赐婚懿旨的公公倒是已经坐到了主桌上。
若是被发现新郎官临阵脱逃,事情告到皇上嘴里,柳家要担多大的责,谁也说不清。
说得难听点,这可是柳明臣公然违抗君命啊,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柳劲和方俏梅暗中派人去寻,自己则应付宫里来的监察公公。
他们可能不认识,来人其实是太监总管骆公公。
骆公公是怎样的人精啊,见柳劲和方俏梅回了一趟后宅,
再出来便神色慌张,自然也知道其中出了岔子。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吉时将近,怎不见新郎官?”
方俏梅赔着笑脸,“我家臣儿还在梳洗更衣,毕竟是皇上赐婚,他不敢怠慢。”
“柳卿一表人才,便是不用打扮,也惊动京城。我怕误了吉时,皇上不高兴呐。”
骆公公掩嘴笑。
“谢公公提醒。我回去催催臣儿,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方俏梅说着便退回后宅,急得团团转。
方俏梅在后宅拉住柳劲,“还没找到臣儿吗?”
柳劲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宫里来的公公已经在催了。”方俏梅全身哆嗦起来。
柳劲握住她的手,
“实在瞒不住,我们便去磕头请罪,就说,就说臣儿与人私奔吧。”
柳劲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想把责任推到柳明臣身上,只是他们不可能为了这么个侄儿去死啊。
柳劲和方俏梅携手回到了前厅,骆公公正饮着茶水,若有所思。
方俏梅顿了一步,柳劲拉起她的手,鼓起勇气走到骆公公跟前。
两人正要颤抖着跪下,门口传来柳音芝的喊声,“爹娘,哥哥来了。”
所有人都看向门外。
夕阳下,身穿大红喜服的柳明臣骑着白马赶回柳宅,
他的怀里依偎着同样穿着喜服、披着盖头的女人。
骆公公眯了眯眼,女人身上穿着金丝里缝的喜服,应是魏文熙没错。
时间回到喜轿出发之前。
柳明臣接到的密使任务是保护长公主大婚的安全。
魏彩选在与自己同一时辰拜堂,不用想也知道她暗藏的小心思。
柳明臣想,事情闹大了,没准会影响自己拜堂,还是希望早点解决。
他出门时特地把喜服穿在里面,唯恐出岔子。
柳明臣蹲伏在魏彩所在的宁曦宫内,远远就发现进来的喜轿有问题。
虽然喜轿外面披了一层鎏金大红绒布装饰,
但细看走线、边角都不服帖,一看就是赶工把红绒布贴在上头,这绝不是皇家喜轿。
那么这是什么喜轿?
不言而喻,同日成亲的只有自己一家,这该是柳家的喜轿。
柳明臣看着魏彩穿着略显朴素的喜服上了轿子,
一下便知她是收买了安排喜轿的人,光明正大地想要替嫁。
她平日服饰都追求骄纵豪奢,出嫁穿得如此朴素,也只是为了进柳家门的时候,不要被柳家人发现。
只要到时顺利拜堂,柳明臣掀开盖头之后,无论看到是谁,都无法反悔。
而皇上若是追究起来,这替嫁的罪名想必就会落在魏文熙身上。
难道还有人怀疑她魏彩下嫁吗?
为了封口,魏彩甚至可能会杀掉魏文熙。
好端端的两家婚礼,非要搞得血溅当场,柳明臣摇了摇头。
他看着这个处心积虑要嫁给自己的女人,有些无奈又好笑。
事实上,皇家不会让这两门亲事出任何意外,
毕竟已经惊动了影宫,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负责亲事的安全。
相反,把他这位新郎官卷进来,更像是影宫对他的一场考核。
他要做的是让两个出嫁的女人各回其位,当然还要保证他指定的发妻魏文熙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