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臣的眼中找回了一丝清明,手上的剧痛愈加明显。
血腥味引来了一群锯齿鱼,有些吃不到血肉的小鱼开始啃魏文熙的脖颈。
他连忙抬手把鱼驱开,反手握着魏文熙,大幅划水朝来路游去。
魏文熙本以为今日要葬身鱼腹,那也太憋屈了,完颜不败没死,她竟是死了。
不曾想柳明臣忽然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拉着她往外游。
他的右手死死拽着她的手腕,那力度传递出来他如今求生的意志。
她这才放心下来。
游回到如意的厢房内,柳明臣把魏文熙托到房间地面上。
魏文熙反手去拉他上来,只见他左手手掌被那些利齿鱼啃得血肉模糊。
他爬上岸后,只见水中仍有利齿鱼想要扑出,见他们已经上了岸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地道中。
柳明臣和魏文熙都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气。
差点就葬身水底,柳明臣看向魏文熙,眼神中带有一丝犹豫。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战胜了过去的心魔,还专门学习了游泳,但是在铁笼中还是难以避免地僵住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未曾摆脱过从前那个噩梦。
在水中的时候,他是真的想把自己的人生还给那个本该活着的人。
要不是魏文熙给他渡了气,让他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责任,他或许真的就那般葬身水底。
这就像是他命定的诅咒。
魏文熙没有责怪他,而是挣扎着爬起来,扯下房间的纱帘重重包裹着他的手,替他止血。
伤口那么深,又沾了污水,极易感染。
血迹混着水迹晕湿了纱帘,透出淡淡的粉红色。
柳明臣看着她的脸,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脖子上,
她完全顾不上,眼里只有他的伤口。
他觉得她的眸中好像有种魔力,像是能迷醉了他,看着看着便闭过眼去了。
清晨,整座京城已然苏醒。
街上卖早点的摊子都吆喝起来。
柳湾巷的宅子也静了下来。
昨晚半夜有附近街坊听到如万马奔腾的洪水声,还生生被吓醒。
影宫已经善后完毕。
昨夜,傅乔发出信号之后,副队长丁灵带着影宫众人包围了宅院。
死士在看到红色灯笼之后,全都选择了在宅院内投井。
叮叮咚咚的声音如同音符一样规律地响起。
就连在外监视的乞丐也同时咬破了口中的毒药。
在完颜不败的麾下,他们早已被训练得置生死于度外。
地下通道疏水后,本就奄奄一息的高复和杨广昌早已被利齿鱼啃食得只剩一副骨架。
除此之外,在牢房中还找到了淑芳的骨架,她同样没有逃出来。
地道中的血迹全部被冲刷干净,只剩森森潮意。
丁灵在一个厢房门外发现了晕厥的傅乔。
他身后的房内冲出来一名女子,丁灵还未说话,她就吓得夺命而逃,可见在这个宅院里曾有过恐怖的遭遇。
丁灵看着傅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眉头直皱,确认他伤不及五脏后,命人把他带回影宫休息。
随后,她看着魏文熙搀着柳明臣从房间出来,安排人手把他们送了回去。
一晚上,影宫中人忙着清点整个宅院留下的人口,
一共解救出四十多名双目尽毁的盲妓,派人带回影宫进一步盘问。
清晨的阳光透过房间东窗洒进来。
魏文熙正在给昏迷的柳明臣清理手掌,那模糊的血肉中隐隐透着白骨。
她小心翼翼地用药汁清洗伤口,而后轻轻敷上草药包扎起来。
这手短时间是不能使力了,得好好重新养出骨肉来。
丁灵身手矫捷,像猫一样落在窗户下。
魏文熙看了看旁边空厢房,示意她过去说话。
“如何?”魏文熙单刀直入地问道。
丁灵正色道:
“一共四十三名盲妓,她们都是被淑芳为首,一个拉着一个地骗进来的。来了之后,淑芳让她们去伺候一些‘贵客’。她们都说,那些人身上有一股浓烈的体臭。”
魏文熙点点头,那些应是突厥人。
“有找到完颜不败手下的人吗?”
丁灵摇摇头:“没有,影宫赶到现场之后,发现所有死士和盯梢的人全都投井自尽了。”
魏文熙默了默,这确实是完颜不败的风格,把人命当棋子使,还是弃子。
“敢问宫主,那些盲妓该如何处置?”丁灵问道。
魏文熙看向她,反问道:
“你认为当如何处置?”
丁灵沉默了。
这些女子已经瞎了,在市井中再难谋生。
哪怕为她们找到一份营生,恐怕不出几日,便会被市井之徒欺负,难有安稳日子。
这些人散落在京城各处,没有庇护,就是死路一条。
但影宫又怎能时时刻刻庇护她们?
难道只有嫁人一条路了吗?
可嫁人又真能有好归宿吗?
一个孤女,还目盲,难免要受夫家欺负。
即便是看在她们貌美娶回家,也有色衰爱驰的那日,到时只怕嫌她们是累赘。
想想这些女子往后的人生,丁灵便觉得如寒霜彻骨。
若不是影宫当年把她从塞北捡回来,还让傅乔大人教她武功,只怕她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