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喻维桢是‘幸运’的。
他的父亲因为内脏多处出血,没从手术室里出来。
他的母亲因为有她爱人的保护下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是内脏多处受损,加上巨大的精神打击,没过两天也走了。
他的妹妹也是,钢铁插入的是肺部,没能抢救过来。
就只有他自己除了脸上被碎掉的玻璃刮了几道以外,就只有左手臂骨折。
短短几天,他接连失去了几位最爱的家人。
但往往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难的。
喻维桢这几天神色平淡仿佛跟个没事人一样,各个地方跑手续,操办丧礼,待人接客,火化,入墓。
葬礼结束,回家路上,想到晚上得自己做饭,就去市场买菜。
“姨,这个排骨怎么卖?”
“啊?小喻,你没事吧?”
大姨神色担忧,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他这样子恐怕会出问题。
“姨,帮我把这块处理一下吧。”
喻维桢没有理会大姨的关心,挑了块小一点的排骨,没有再询问价格。
大姨回了神,动作流利的把排骨切成块,包了起来,用身后的秤称了称重量。
“两斤,一共30元。”
大姨笑着把排骨包起来递给他,神情有些担忧。
喻维桢接过说了句谢谢,便打开手机扫了码,之后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支付宝到账44元。”
大姨听到愣了半秒,笑了笑,有些心疼的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平常跟他妈出来买菜还能记得住价格,还以为就只是个提菜的。”
等他走远,有些人才开始交流起来
“维桢这孩子真是苦啊!!他们一家人这么好,老天爷着么这么不开眼啊,都说好人好报,现在就留他一个该怎么办?”
“是啊,我家婆娘去年生病,还是他爸妈帮忙送去医院,甚至医疗费都是他们先垫了,真的帮了我大忙了!!!”
“维桢这孩子,前几天还去我家帮我装好了灯泡。”
......
回家路上时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他都是面带微笑点点头回应。
回到家,打开灯,看了时间,比较晚了,先把排骨下去炖。又把米淘好,放进电饭煲,设置好后开始。
洗了个澡,再炒了个番茄炒蛋,便在桌上默默吃了起来。
平常拥挤的餐桌,现在显得异常冷清。
恍惚间,仿佛能看到母亲止住他和妹妹的拌嘴,笑着说去洗手。父亲处理完临时工作,帮着母亲分发碗筷,其乐融融。
小小的餐桌拥挤又温馨。
一切都好像还在。
喻维桢低头,突然看到手上拿着的是妹妹的专属筷子,心脏被狠狠地被捏了一把,呆住了,过往在他眼前浮现。
“哇,这双筷子好可爱,哥,你看看。”
喻维思拿着有可爱图案的筷子举着给他看。
“这么大个人还买这种,不嫌丢人啊。”
虽然嘴巴不饶人,但身体是实诚的,拿过筷子放进推车里。
喻维思笑了笑,啥也没说,脸上的得意暴露了她的心理活动。
......
情绪来的汹涌,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裹挟的往旋涡奔去。
回忆如潮水,瞬间泪奔。
眼泪连珠成线,男孩趴在桌上泪流不止,宣泄着无尽的孤独和悲伤。
当刚刚失去一个最爱的人的时候,不会惊天泣鬼神的哭泣,也不会声嘶力竭的怒喊。他们已经相互融入了对方的生活,有可能就在不经意的一件小事,勾起回忆,情绪就如潮涌般袭来,令人无法呼吸。在之后的日子里,无论悲伤还是开心,想要分享喜悦的时候,心情低落的时候,都会意识到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屋里处处都是他们生活过的痕迹,还没合上的书本,没有回收的衣服,白墙上的数道身高刻度,记录着他们的存在。
其实喻维桢这几天的精神已经面临崩溃边缘,只是被他死死压制着。
穿了不同的袜子,煮了吃不完的排骨,封闭的自我,都在展露着他的狼狈不堪。
时间是永远不会回溯的,发生的事就是已经被观测的事实。
但好在,以前帮助过的人,以及结交的好友,真的会在低谷的时候获得帮助,帮助着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父母的6位好友,因为互相离得很近,从小就是看着喻维桢长大的,都是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为此就几个人还创了群聊,来商量喻维桢的问题。
周姚苓:“小维桢这几天状态不太对,不能在放他一个人在哪个房间里面了!!!”
许忆程:“嗯,我已经申请了监护人,等一会就先去把他接过来。”
陈穗可:“老许,你们家那个不是高3了么?这样会不会太累了你们,要不先到我这吧。”
张鹃苓:“不会不会,多一双筷子罢了,再说我家那个跟维桢关系好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估计会很高兴的。”
陈积晨:“维桢精神状态不对,这么大的打击不是一时半会能走出来的,大伙要多关心。”
......
被爱的人是幸福的,会支撑着他前往更好的人生。如果没有许叔他们的帮助,喻维桢可能没几天就会死在这个曾经温暖的房子里。
两年的时光,时间抹平了他心中不少的悲伤。在这两年他学会了情绪管理,懂得了生命的珍贵,虽然没有找到生活的意义,但还在努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