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没有急着动工,因为叶不为说需要几天时间来构思画图。
乡下人盖房子从没有画图一说,但叶不为很显然是见过世面的。
他与叶言顺合作,一人说,一人画,两天时间就把图画了出来。
图纸一出来,叶言顺就被叶家人包围了。
图纸画得很详尽,一些地方还用文字标了出来。
“这是爹的想法,你们有啥不懂的可以问我。”叶言顺道。
叶家人眼睛嘴巴都张得老大。
这是房子吗?
这是宫殿吧?
“三、三层?!”
叶言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嗯,三层,爹说小九要住绣楼,三楼是为小九准备的。”
“还分了前后院?”
“对,爹说到时前院铺上青石板,搭个凉亭,挖个小池塘种上荷花,是个休闲的好去处;后院则用来养牲畜,盖茅厕,还可以种一点常吃的小青菜……”
叶言平越听越激动,镇上的大户人家就是这么干的。
但也有点发愁,“好是好,就是咱村的砖瓦匠都没盖过这种房子,不知道能不能盖成!”
“这个不用担心,爹自然早就考虑过了,我猜爹的意思是,重在意境,不求其形。”
叶言安:“老三,你咋越来越有学问了?”
叶言顺低头,“有学问又能咋样?”
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怅惘。
一说起学问这事,兄弟仨心里都有个大大的疑问。
他们的爹,叶不为真是个奇怪的人!
照理说,乡下人家连吃饭都成问题,谁会让所有的孩子都去读书识字?
但叶不为会。
叶家三兄弟小时候都有去私塾识字开悟,叶言兰是女娃,私塾不收,叶不为一个瞎子硬是自己在家教。
几人中,叶言顺最有天赋,当时私塾的夫子快把他捧上天了,断言他一定会成为十里八乡最年少的秀才。
所有人都以为叶言顺会走上科举这条路,但叶不为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决定。
他让叶言顺跟着两个哥哥一起退学了。
私塾的夫子以为叶家出不起束脩费,本着惜才的原则提出免除叶言顺的学费,但叶不为却说,叶家的孩子会识字,知礼仪,明廉耻,足矣!
为此,私塾的夫子都觉得叶不为是疯子。
你说他目光短浅吧,他却知道送孩子上学;
你说他有远见吧,他却生生切断了一个天才少年的科举之路。
对平民百姓来说,科举是改变命运、光宗耀祖的唯一途径,可叶不为竟然将儿子唾手可得的前程给堵得死死的!
你说这是不是有病?
“阿顺,要不咱一起去找爹说道说道,如今咱家不缺钱,你读书这事,还是可以重新考虑的。”
“爹这么做,自然会有他的原因。”叶言顺道,“我相信他会给我答案的。”
……
三日后,叶家的房子动工了。
黑河村虽穷,但不妨碍仪式感强到飞起。
动工前一天,里正带着叶家人在宅基地上选了个吉祥的方位,铺上红布。
开工当天,叶家人在红布上摆好供桌,供桌上放着瓜果酒菜,点上香烛,烧纸钱祭拜鬼神。
按以前的规矩,还要燃放爆竹,但现在谁家都找不出一个爆竹,村民就用锣鼓来代替。
咚咚咚,锵锵锵!
一个字,热闹!
黑河村很久都没办过喜事了,更难得的是如此心齐,到处是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
对叶家,黑河村民是打心眼里感激的,如果说之前还有些妒忌眼红什么的话,那么现在,只剩祝福和仰望了。
三岁孩子都知道,叶家过得好,他们就能沾光。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叶家。
锣鼓停下后,大家都争相说着吉祥话。
“咳咳咳,今日高兴,我来整两句贺词!”
里正清了清喉咙,大家都安静下来。
“一进厅来二进堂,
恭贺叶家盖新房,
玉石下脚天赐福,
金砖砌房纳千祥,
各路神仙来恭贺,
开工大吉福绵长!”
“好!”大家的巴掌拍得山响。
有人打趣道:“里正,不是两句贺词吗?咋这么长一段?昨晚想一晚上没睡好吧?”
里正摸着胡子笑,“三德子,你还别说,你要是啥时候能盖新房,我非得给你整个更长的!”
“那估计要够等!不过我家明日修外墙的窟窿,里正能不能给我也整一段?”
里正眼一瞪,“咱村最不缺的就是窟窿,一个窟窿就要来一段的话,那我这张嘴以后都关不上门了!”
大伙被逗得哈哈大笑。
“感谢乡亲们捧场!大家快来吃点心!”
骆秋月一声招呼,以小九为首的孩子军团走过来,每人手上都捧着茶盘。
茶盘里放着点心,点心是芸娘亲自制作的米花糖。
芸娘自从炸过蝗虫后,对烹饪的认识上升了几个层次。
这时小九扔给她一本菜谱,更是让她如虎添翼。
看小九上回拿出来的油和冰糖还剩许多,她灵机一动,用热油把糙米炸得酥脆,再把冰糖融化成糖浆,跟米酥搅和在一起,倒进木盒子里压实,凉透后用刀切成小块,米花糖就制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