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摸了摸胡子,指着赵行坚道:“各位稍安勿躁,我面前这位,不是普通人,他是进村去给娃娃们当夫子的。”
灾民中迅速挤上来几个人。
第一个说:“当夫子我也可以啊,我是童生!”
第二个说:“切,童生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是秀才!”
第三个说:”“秀才又如何?我可是案首!”
案首是秀才中的第一名。
案首一出口,童生和秀才默默退下了。
自称案首的男子看着赵行坚,目光带着些许挑衅,“如果你不是案首,你就应该自觉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赵行坚难得开口,“当年,我也是案首。”
案首打量着赵行坚:“没想到,你也是个人才。只是你年纪这般大了,不如把机会让给我这样的年轻人!”
赵行坚道:“不妥,不妥……”
案首道:“既如此,我们不妨比试比试,谁胜谁进黑河村,如何?”
赵行坚道:“我话还没说完。当年童试我是案首。接下来,我参加乡试,我是解元。”
“解、解元……”案首眼睛瞪大。
解元是举人中的第一名。
“我还没说完。”赵行坚接着道,“接下来的会试中,我是‘会元’。”
会元是贡生中的第一名。
“你你你你……”案首嘴巴张大,结结巴巴,面红耳赤。
“后来,我又参加了殿试。”赵行坚长叹一声,“可惜,可惜啊!”
“你名落孙山了是吧?”案首心里顿觉安慰了些。
“可惜我与状元失之交臂,只中了个榜眼!”
“榜榜榜榜榜……”案首眼睛一翻,倒在地上,昏过去之前还叫了一声,“我我第一回这么想打人……”
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多看一眼赵行坚都觉得是亵渎,默默让出进村的路。
里正道: “黑河村重视人才,你们中若是有能力出众的,也可报上名来!”
没有人说话。
榜眼进村,也只是给娃娃当夫子。
他们这些人,去了怕是连挑大粪都不配。
……
为了迎接夫子,黑河村城门大开。
娃娃们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地列队站立两旁,拍着小手欢迎他们什么榜上有眼的夫子。
小九儿看得直摇头。
傻乐什么!
又来个教文化课的!往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多年之后,长大的娃娃们想到这一幕,总是会忍不住感叹,还是小九聪明啊!
……
赵行坚被大家称为赵夫子,成为黑河村的一员。
村里有一处废弃已久的屋子,进去住人需要修葺一翻。
村民本就是好客之人,听说赵夫子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之后,个个都热情地邀请夫子去自家安置。
赵行坚是个社恐,被大伙的热情惊到了,直接躲到了里正家里。
于是,赵夫子和闺女暂时安置在里正家。
当天中午,父女两人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下午,赵行坚正想拉着里正说话,结果里正要去练武场观看娃娃们操练。
里正邀请他前去,赵行坚拒绝了,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里正表示遗憾,“其实教娃娃们习武的,虽说没有夫子你这么厉害,但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哦?也是从外面请来的?”
“那倒不是!就是黑河村的人,但他吧,他跟一般村民不同……”
里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叶不为的不同,“总之,你见了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要不跟我一起去瞧瞧?”
赵行坚对一个会武术的乡野村民提不起什么兴趣,心想可能就一个力气大的庄稼汉罢了,“我就不去了。”
里正兴冲冲出门了。
赵行坚坐在堂前看了一会书,想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心绪难平地把书放下。
门外传来赵蓉儿欢快的笑声,这丫头一来就跟里正家的女眷混熟了,这会儿正在跟里正老伴一起绣花样。
赵行坚要不是放心不下自家闺女,早就效仿先贤,以死明志了。
寒窗数十载,一朝金榜题名。
本以为可以施展抱负,大展宏图,现实却给他致命的打击。
官场之污浊,是之前的他不敢想象的。
他被政见不合的人排挤构陷,仅仅因为他不愿同流合污,要不是老师一直竭力保他,他只怕早就没命了。
官职一贬再贬,他成为京城同僚口中茶余饭后的笑话。
他觉得众人皆醉唯他独醒,失望之余,干脆辞官不做,寄情于山水之间。
走累了,就找个师爷之类的当当,过稳定生活几年,接着,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漂泊……
这次来黑河村当夫子,也完全是为了自家闺女,等给闺女找到可靠的婆家后,他会继续出发。
他总不能真的留在黑河村,做娃娃们的夫子。
他是自由的,他是天上漂泊的云。
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停留。
天下之大,无处安放他的理想。
黑河村,自然也不能。
……
“嘿!”
“哈!”
练武场上,娃娃们挥汗如雨,练得越发像模像样了。
里正抱着小九看得一脸欣慰。
这时,城墙上的人往下喊,“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