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果然是开着的,从窗户窜进来的风将桌子上的夜灯吹熄了。
此时,月亮惨白的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房间的门被推开,那微弱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公子,天寒了,注意保暖。”书童端着一碗汤缓缓地走入房间。这一句简单的话在封不绝此时听来犹如天籁。
“好的,好的,我这就起来。”多来了一个人,封不绝感觉自己的胆子大了很多,直接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端过书童手里的汤。
手一暖和起来,全身也就暖和了。
大家都是没有晚上吃饭的这种习惯的,但是封不绝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吩咐自己的书童每天晚上都给自己送点吃的。现在封不绝无比的感谢当时的这个决定。
可是。
封不绝看了看燃着的灯芯和早就被关上的窗户。又斜着眼睛扫了扫原先一直用双手端着汤的书童。
现在该怎么办?
封不绝莫名有些不敢喝手里的汤水,尽管里面的骨头和莲藕煮的诱人无比,香气有些过浓了。他怔怔地看了手中捧着的汤水半晌都没有动静。
书童看似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快吃啊,小心冷掉了。”
封不绝吞咽了下口水,放下了手里的碗。
“你是什么东西?”不是问你是谁,你是什么人,而是问你是什么东西。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刹那,那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书童突然就消失了,毫无征兆,与书童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所处的房间和家具。
周围,是一片坟墓。
无数墓碑杂乱地围绕在封不绝的周围。
在他面前,是一块比其他墓碑大得多的石碑。封不绝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脚下自己放汤碗的位置,随后抑制不住地干呕了几声。
一只破碗,碗边缘的釉早就掉了,泛着黄色的污迹,有一个尖利的缺口。
在碗的里面,全部被红色填满。
那是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紫色的筋络与白色的组织相间,被摘除下来的呈现深红色的心脏发出噗通噗通的声音。
手一松,嘭。
地上一片狼藉。
原来,从最开始,封不绝就没有从这里逃出去过。
本以为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封不绝甚至都开始回想自己这辈子的得失,人生还有哪些遗憾。
封不绝随便朝一个方向走。可是一路上,都没有出现任何恐怖的事情。
浓密的树林逐渐变得稀疏,与来时一模一样。可是,封不绝丝毫不敢放下心来,现实已经给了他极大的教训。
树林里总是有很多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从潮湿阴暗的角落长出的蘑菇,铺在地上厚厚的枯叶,还有那些形状怪异从地面突出的巨石。
“唔……”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属于人类的痛吟声。
神经长时间处于紧崩着,已经有少许神经质的封不绝竟被这微弱的声音吓了一跳。
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从石头背后传出来的。
在心里进行了一番小纠结之后,封不绝还是过去了。
一个孩子靠在石头背后,身上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创伤。伤口已经结痂,但却充满了污垢。
封不绝认出了那个孩子,就是在集市上撞到自己于是远远跑开的那个。
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活着。
没有经过过多的思考得失,封不绝直接将那个小孩背起,带着他一起逃生。十二岁少年的骨骼还是很纤细没有多少力气的,他背的很吃力,可是一想到这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似乎又有了几分力气。
少年的肩膀似乎承担起了许多责任。
喘息声与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音交相辉映,成为了这树林中唯一的声响。
他的脚步似乎很轻,又很重。
转眼又是六年过去。
如今的封不绝已经十八岁了,风华正茂之时。少年神采飞扬。
庭院之中,他手握一柄长剑,在空中划过圆弧,剑锋快得似乎割裂了空气。
练习了良久之后,他稍作休息。一个面容姣好,看起来无比清秀的女子推门出来,裙摆恰好离地一公分,没有沾染上任何灰尘。
女子缓缓地走到封不绝面前,无比恭敬的说道:“公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声音如同黄莺,清脆婉转。
封不绝点点头,与女子一同进入房中。
这个女子就是六年前他在那场灵异事件中救出的。当时背人出来的封不绝没想那么多,他还以为那是个少年。结果竟然是个女娃,还好当时给昏迷着的女娃清理伤口的是一个丫鬟,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尴尬。
被救活以后,封不绝本想从她口里套出话来,比如她是谁?她为什么在那里?为什么要穿着男孩的衣服出街游玩?
结果,女娃醒来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唔,我是谁?”
很明显,她失去了记忆。
对于她的过往,她绞尽脑汁,最多也只能想出,自己好像是姓陈。这个结果还是在她想的脑袋疼的快要晕厥的情况下得出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除了震惊,完全不能生出其他的情感。
陈!
当今的皇姓!
父母在儿子带回一个皇族时,他们第一想法便是等皇城的消息。
一整个月过去后,仍是没有音讯,便让女子隐姓埋名成了封不绝的丫鬟。
事实上,将陈姓女子处理掉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