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功核实勘察,自嘉靖年间起,各地凡有获战功,巡抚官务即委道官,亲造诣战阵地方查验,上呈巡按衙门,体勘如实即造册。
巡按刘御史接到兵备大人的招呼后,即刻委任道官亲自前往梁寨守御所勘验战功,一天之后,道官回禀捷报战功验实为真,陈诺所部斩杀贼寇首级实数却为一千六百三十四级。
消息传回,时任淮徐道右参议,兵备道主官的何腾蛟登时坐不住了,急忙拿起陈诺呈上来的捷文仔细查验起来。
又看了一遍,何腾蛟难得微笑起来,他对旁边属官说道:“本官倒是想认识一下这陈诺,也是个机敏人物,怪不得能大败贼寇。”
旁边属官不解道:“兵宪都没见过这陈诺,为何对他有如此评价?”
何腾蛟一扬手上捷文呵呵笑道:“这捷文里面便是缘由,文中写的八面玲珑,丝毫不得罪人,他要的是武将居阵苦战的功劳,这运筹指挥之功捷文里并未表明,这陈诺倒也不贪,知晓轻重。”
属官一听顿时明白了,喜声恭喜道:“这运筹指挥的头功兵宪当属头列。”
何腾蛟听着属官奉承,心中颇为满意,文官领兵打仗已成了大明的特色,文官据战事结果有头功奇功等功劳,量敌多寡,捷之大小报奏,一样有升职奖赏。
军功上报需要层层上报,需要人情脉络打点,否则在哪一层被卡,即便你有天大的功劳也呈报不上,这就是大明朝的军功上报制度。此战不单是何腾蛟能分润功劳,陈诺的直属上官李全忠,徐州知州刘秉都能分润上运筹赞画等功劳,无非是在报功人员名单上添加个名字而已。
陈诺虽然对大明军功沉柯已久的弊端制度不喜,但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何腾蛟招呼着城内几位高官,相约着在报功名单上写上了姓名,卫指挥使李全忠作为直属上官得了个指挥之功,徐州知州刘秉也得了个赞画之功,其余几个堂官也尽分润了功劳。
与此同时,何腾蛟等人也隐约察觉到,恐怕城外三寇的撤围徐州城也与陈诺这一胜仗有很大的关系。这么说起来虽然有些误打误撞但稍稍润色一番,这误打误撞也能变成了堂上各人运筹已久之功。
陈诺呈上的捷文再改,三寇围城,徐淮兵备道何腾蛟为解徐州之围,大胆谋划,特此定下于城外剿灭贼寇打粮之计,以断贼寇粮道后勤。
何腾蛟等人在捷文按下印鉴后,又派得力马驿前往淮安府城,往城内的漕运总督府上递上捷报。按照大明制例,勘报功次大功两月,小功一月以内,此战的功劳赏赐最快也得一个月之后。
徐州距离淮安府并不远,仅仅过了半日马驿就快马加鞭赶到了城内。
经过通禀,捷报交由一名经历官之手,那官一看是红头捷报便急忙进去通禀。
总督漕运公署,后堂官邸内。
署内军机要处内房内,来来往往书吏进出不断,屋内开了多间办公小屋,座座案桌上摆满了公函文件。
一座漆红案桌上,一个绯袍犀带,官服上绣着锦鸡补子的二品大员在桌子上批示公函,朱笔批画,判定文告,契约,任命,发往各地命令文函,这便是漕运总督史可法每天都要一丝不苟完成的公事。
进出来往的人流间,一身着青衫的白面幕僚脚步轻快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封捷报扬声道:“史公,徐淮兵备何大人呈递上捷报,其部官军大败贼寇,斩首一千六百级。”
“哦?”
一直埋头伏案的史可法感兴趣抬起头来,接过捷报细看起来,严肃的脸上罕见露出喜色。
“未想这徐淮兵备何腾蛟也是个知兵擅指挥打仗之人,不枉圣上超擢提拔于他。”史可法细读之中不由出声赞扬道。
没过一会儿,史可法惊叹问道:“这陈诺是何人?一个小小副千户竟练出此等精兵,以不到五百兵丁大败三千多贼寇,真乃骁勇战将。”
“这……”
史可法这一问着实问到了阎尔梅,他跟随督臣到任淮扬之地也不短了,此地境内文人名士,骁勇战将也大都知晓,这何时出了个陈诺竟然不知。说起来早在史可法巡视徐州的时候多亏了史可法阎尔梅的相帮,才让陈诺官阶得以擢升了半级,不至于那场战功被那黄得彪完全吞没。
不过此等仅需要史可法说两句话的小事儿,史可法和阎尔梅早已忘了个干净。
史可法终于细看完了捷报,最后判定道:“此战大捷这陈诺指挥若定,率麾下部署浴血大地,当立头功。”史可法好歹也是朝廷大员,掌管数百万石漕粮,兼领十二万漕军的漕运总督,谁此战功劳最大凭借捷报描述也能看得出来。
毕竟领头杀敌的是陈诺和他的将士。
“这等人才在卫所内着实埋没了,用卿你可什么想法?”
“史公可是要举荐此人?”阎尔梅反问道。
史可法点头称是,阎尔梅看见心中宽慰,史公为人太过刚正不阿,虽有举荐权但是为了不得罪地方官僚,也有为了不使自己有拉帮结派之嫌,因此很少举荐官吏。
没想到今日竟为了这么一个小小武官动起了心思,阎尔梅心思通透心中瞬间明白,史可法爱才,尤爱青年才俊,就连他手下的诸多幕僚都是年轻士子。
因为在史可法看来,只有年轻有为之人站出来才能改变这大明朝堂上暮气沉沉,明争暗斗之颓废之象。听闻这陈诺不过二十岁,恐史公又起了惜才之心了。
阎尔梅温言笑道:“眼下卫所糜烂,那陈诺居然操练一支精兵,实有练兵之能,学生建议史公举荐陈诺实授守备一职。”
史可法一听倒也满意,兵部赏赐下来,陈诺必定升官,到时的官阶品轶也能配的上守备之职,而且升任守备就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