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之议事关重大,光是丁文明,邓藩锡他们两人根本决断不了,需得同监军参议,济宁兵备王维新和庐州镇总兵黄得功二人商量。
他们一个是兖州行政最高决策者,一个是最高级别武将,贵为总兵,当然了这只是名义上的,现在这偌大兖州城,他们这些人都得仰陈诺鼻息。
因为陈诺手头有强兵,更有大批钱粮做支柱,凭这两样底气十足。
事不宜迟,众人带着亲卫彻夜奔走,前寻王维新和黄得功商议,陈诺等人刚刚踏上街道,不知何时在他们身后尾随了大批饥民百姓。
他们形如鬼魅,干瘪黑瘦,晃晃悠悠跟随着。
陈诺还觉得奇怪,他们策马顿足,只见身后的大批饥民在争抢着什么,陈诺仔细一瞅终于看清,脸色瞬间发青。
他亲眼看到这些饥民正争抢战马刚刚屙下的粪便,陈诺没有看错,就是黑乎乎发臭还散发的腥臭味道的马粪。
饥民们一旦抢到了马粪生怕别人抢走,趁着刚屙下的马粪还温热,居然就活生生和水而吞,吞完后饥民们就转身抢夺马粪。
眼前发生之事极大冲击着陈诺的心神,不亲眼看见,他是决然不相信这些可怜百姓居然为了马粪而大打出手。
他忽然觉得,眼前救助城中百姓就是首要之事,他耽搁一天,城中一天将会死多少人,这无法计数。
知府邓藩锡一旁道:“城中饿死的人已有三成,升粟万钱,米贵如珠,人竟相食,白昼行人断绝,遇有僻巷孤行,多被在家强壮者拉而杀之,分肉而食。
邓藩锡有心开口求助却见陈诺拨马就走,遗憾叹息,方才是个好时机,只要肯再劝,相信这陈诺定会拨粮给他。
众人来到兖州府衙,早得了通知的王维新和黄得功等众多文武官员都已齐聚,等陈诺携邓藩锡和丁文明踏入大厅,一道道复杂视线都汇聚在陈诺身上。
有敬佩、怨恨、羡慕、不屑种种。
陈诺兵变攻打鲁王府在在场众官看来形同造反大逆不道,但是他们身陷局中自然理解陈诺兵变不得已的苦衷,是以对陈诺的心态现在真是复杂难言。
在场一些正直官员有心手刃贼子但是理智告诉他们不可,因为整座兖州现在都依存陈诺,陈诺一垮整个兖州城都要跟着完蛋。
兖州内外形势逼迫下,他们不得不同陈诺站在同一战线上。
想比这些人,王维新和黄得功的心态就豁达多了,二人看到陈诺进来都起身相迎,未等王维新说话黄得功率先越他而出。
陈诺看到黄得功爽朗大笑朝他走来,他也没有多想,稍稍一愣就向黄得功迎了过来。
没想到的是……迎入眼帘的是一只醋钵大的拳头朝他面门打来,黑影一闪,没有防备的陈诺右眼硬生生吃了一拳,顿觉脑袋晕沉,金星乱冒。
大胆!
“保护将军!”
大厅瞬间骚乱,厅内众官大惊失色,没想到黄得功居然暴起动手,这不是陷他们于危难吗?
陈诺身边亲信谭千城、陈一皋纷纷大吼,厅外闯进来大批亲卫,兵戈交击声中抽出武器对准了黄得功。
黄得功斜眼睨着,昂然战力怡然不惧,陈诺右眼火辣辣,眼泪不断流出,陈诺沉声喝道:“全部退下!”
谭千城急道:“将军,这些人心怀叵测,您的安危最重要啊!”
陈诺不理,继续喝声道:“我无碍,你们全都退下。”他知道,黄得功根本没有起杀心,不然的话方才自己早就身首异处,岂有捱一拳那么简单。
黄得功脾气火爆,但明事理知文义,刚才不过是泄愤罢了。
谭千城等人只得依令退下,不过把守在厅门口虎视眈眈向里监视着。
过了许久陈诺才睁开眼,对黄得功笑着道:“黄帅现在可曾解气了?”
黄得功闷雷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兵变不说居然还敢缴某麾下的兵械,今天这记拳头先让你吃个记性,下次再对某动手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他看到陈诺右眼,颇感滑稽之感,忍不住哈哈大笑,陈诺也跟着笑了起来,二人笑声豪爽仿佛掀掉屋顶。
王维新无奈摇头,对黄得功颇有怒其不争的意味。
众人坐毕,开始议事,他们都是陈诺相召,陈诺自然将欲与清军决战之议和盘托出,毫无不意外,引得在场喧然大波。
众官着急跳脚,纷纷劝阻不可。
陈诺当下将城外情势分说给众官来听,包括清军有援兵,而己方不可能援兵,兖州彻底成为沦为孤城种种情况细细分说。
兖州副总兵丁文明在旁补充,包括兖州城防多处破损毁坏,城内守军死伤甚重,士气低落,长久坚守根本不可行。
丁文明是有决断魄力的老将,他本意偏向陈诺,兖州不能再守了,继续守下去真就成了一座死城。
兖州本地兵马势力表态后,众官看向黄得功。
黄得功有些为难,陈诺趁势鼓动:“黄帅,此番出城与虏决战自然不能叫庐州镇的兄弟们白白流血出力,我可出五万两白银犒赏兄弟们。”
黄得功心头一震,眼中火热无比,他终于下定决心狠狠点头。陈诺笑着丁文明道:“丁老将军,你麾下儿郎自然也会有犒赏。”
丁文明含笑点头,他越发欣赏陈诺,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妥帖八方。
陈诺又转身对邓藩锡郑重道:“邓府尊,我有一事相托。”
“何事?”邓藩锡呼吸急促,眼睛紧紧盯着陈诺问道。
陈诺开口道:“放粮赈济城中饥民。”
说罢陈诺招手谭千城进来道:“你持我手令,带领邓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