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茶城口。
这是徐州州治下颇为繁荣的集镇,该镇背靠京杭大运河,侧有韩庄运河,乃是两河交汇支点。不止如此,这里水利发达完善,茶城口繁华集市还拥有肥沃良田。
茶城口前屯村,前屯村原叫前屯所,原是徐州左卫十八屯所之一,这屯所原有两百户军户屯田,然而到了现在村内的军户十之不存二三,原本在籍的军户逃得逃,亡得亡,剩余的军户沦落为了富人的佃户,奴仆。
茶城口地界算是太平,这里背靠运河,沿途有护漕旗军,平日里为非作歹的匪徒们也不会轻易侵扰这里的地界。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眼下的徐州地面上安靖,有势力的匪徒们不论是大股还是小股的匪徒都被剿灭个干净。
原因是这徐州境内出来了陈杀星,此人起势起来大肆招练兵马,兵马一有成效就出外剿匪练兵,这徐州境内的匪患算是彻底被剿个干净了。
这日清晨,宋春来骑着自家的毛驴带着两个仆从走在乡间的小道上,一大片洼塘出现在他的眼前。
洼塘旁边就是成片成片的良田,这里是土地十分肥沃,水利沟渠设施十分完善。宋春来看着自家的田地十分满意,他是前屯村最大的财主,而且他的身份也不是军户,乃是外来的民户。
宋春来的祖上原是个泼皮无赖,平日里好勇斗狠,颇有勇力,投了徐州颇有势力豪绅钱家看门护院的狗。后来他们宋家就在这前屯所买房置地安顿下来,看上了这前屯所肥沃的田地,用着各种方法儿强取豪夺,经过了宋家几辈人的努力,他们宋家的家业也有越来越大。
原本前屯所有军屯良田一百五十顷光是让宋家侵占了就一百顷,原先无地军户们伸冤无果为了生存不得不依赖宋家成为了佃户。
他们平日里辛苦耕作着,苛捐杂税,皇粮国税重重压在他们的身上,还有时时忍受着宋家的盘剥。在这前屯村,宋家就是天,就是法律,主宰着军户们的命运。
宋春来骑在毛驴上,时不时按着后腰,脸上浮现疼痛怨恨之色,同时心有余悸。这时他前几天在永安城被一壮妇壮妇追上,被结结实实抽了一棍。
宋春来真是后悔,其实他根本无一亩田地被永安城侵占,当日去永安城闹事无非是起哄闹事,为其他地主富户们壮壮声势。感受到了永安城百姓们的凶蛮彪悍,宋春来心里发毛,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不再去招惹这永安城,实在是惹不起啊!
迎着小路迎面走过来一群人,他们穿着破黑棉袄,大冷天的他们用破布缠着头面,一圈圈缠着止露着双眼。这些人手足生疮,裸露的肌肤被寒风一道道剌开口子,艰难行进着。
他们是前屯村的军户,准确地来说是宋春来的奴仆,宋家有一小煤矿,这些军户们每日的活计就是采煤、晒煤。他们没有工钱,宋家只给饭食让他们勉强过活。
看见宋春来走过来,军户们个个趴在地上,头颅深深低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这宋扒皮喜怒无常,喜怒哀乐就专好打他们,甚至严重将人凌虐而死也是常有的。
看到军户们伏地,宋春来习以为常,他趾高气昂从路中间走着,突然间胯下毛驴走偏了一蹄子踩在一年轻男子的手上。
那男子痛声大叫,奋力挣扎抽了出来,那驴被惊吓到了蹦跳着将不备的宋春来甩落在地。
本就后腰有伤的宋春来跌了一跤,更是疼得哎呦声阵阵,他在家奴搀扶下起来,指着这年轻男子恨声大骂:“你这杀才,敢惊扰老爷我,来人呐,给我狠狠地打。”
身后两个家奴狞笑着冲出,他们抽出别在腰间的长鞭狠狠抽了起来。男子蜷缩着身子苦苦捱着打,口中不住讨饶着,打他的两个家奴却是越打越起劲。
宋春来坐在一旁看着,脸上狰狞笑意越绽越大,每次心情不畅的时候他只要抽打这群卑贱的军户们,听着他们卑微讨饶,皮肉被绽开的声音,他的心情也随之畅快起来了。
再看周围的军户们,他们更是畏惧,大冷天里紧紧趴伏在地上,有的只是畏惧麻木,他们对这类事已经习以为常。
抽打正酣时,一家奴哭丧着向宋春来奔来,他将一张刚刚扯下来的文告递给宋春来手上,然后惊恐说道:“老爷,不好了,永安城昨日下发清屯公告,要收回徐州左卫在册所有军屯,一亩地都不能少。”
宋春来急忙扯过文告看,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了,他扬声大骂:“吊舍,这陈杀星真是疯子一个,没有任何官府印信,就想凭一张废纸就想收回军屯,简直就是做他妈的白日梦。”
原本打定主动不再招惹永安城的宋春来立刻坐不住了,因为陈诺的清屯文告简直就是戳中了他的肺管子。他宋家在前屯村可是一百多顷军屯,这是让他宋家倾家荡产啊!
家奴小心上前道:“老爷,那陈杀星说不想还田地可以但要每月缴纳如数钱粮,还给了七天期限让考虑。”
“日他娘咧,考虑个屁。”
宋春来破口大骂道:“自老子就记事起,这就是我宋家的田地,朝廷下来的税吏们都不敢让我宋家纳粮,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永安城凭什么让我纳粮,他凭什么?”
宋春来说话毫无顾忌,四周的军户们也都听到了,他们麻木僵直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眼中焕发出一丝神采。
察觉到四周军户们身上有些诡异的氛围,宋春来更怒,惊怒之下后腰疼痛更烈,他指着那还在挨打不停的男子狞声道:“来呀,给老爷我刨开水塘冰面,把这贱胚活活灌死。”
男子恐惧万分,他不断挣扎讨饶着,两个家奴熟练地将他绑缚,一步一步将他拖到水塘冰面上。
临死之前,男子凭添了许多勇气,他疯狂怨毒大叫着:“你这宋扒皮,夺我家田地还要我头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