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大军过河,必先架梁登高处哨望,为全军过河张目,了解大军过河的动态及时做出调整,同时也能观察周边军情敌态,以做及时的应对。
然而现有的条件下,乞活军根本没有时间搭建高架,并且敌人就在自己的屁股后面紧紧黏着。
乞活军和河南官兵行动速度很快,渡河工作准备完毕后,陈诺挥了挥手下达命令。
中军大鼓擂动起来,鼓声点点,旗帜飘扬,乞活军步卒紧密列阵起来,他们四人一排排成纵列,每哨有千总旗,总内有把总旗,队内有队官背旗,各部紧密衔环,旗帜鲜明。
陈诺跃马来到桥前大声喊道:“各部依次有序过河,不得哄抢,不得乱了编制,需要紧跟着旗帜行走,违令者军法从事。”
说罢,陈诺下令:“过河!”
整齐的踏步声中,乞活军步卒们紧靠在一起,他们手持着火铳和长枪,斜斜前指,跟随着总内的金鼓声鼓点整齐踏步前进。
连续的大战以及匆忙的急行军,乞活军的将士们个个面容憔悴,衣甲也不再鲜亮,陈旧斑驳沾染着血迹,但是他们听到金鼓声前进时,神情瞬间变得严肃坚毅。
乞活军的整齐踏步声势那么充满力量和澎湃的生命力,洧水西岸旁,陈永福赞叹看着,对陈诺满是羡慕道:“小陈兄弟真是练的一手好兵呐,危境之中队伍还能保持这等军纪,这哪里是逃跑撤军,分明就是堂而皇之的转进嘛!”
陈诺拱手道:“老陈大哥说笑了,越是在这危险时刻,队伍越是要保持严格军纪,如此才能博得一条活命。”
陈永福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他扭头后看远方,闯贼哨骑也是发现了官军正在渡河,久未动静的闯贼马队登时骚动起来,想来有大的进攻。
陈永福脸色阴翳,对陈诺道:“闯贼要动了,本镇这便率家丁去拦截,还请兄弟尽快带着队伍渡河。”
陈诺道:“陈总镇尽管放心去,我已安排了我中军铳兵最后一波次渡河,协同你部共同抵抗闯贼。”
“多谢!”
陈永福留下两个字便飞马而去,召集了自己麾下五百精锐家丁向着闯贼马队而去,而此时的闯军马队刚集结完毕跑了起来,马速还未提起,被陈永福全力一击,竟被打得连连溃退。
趁着这个空档,陈诺下令骑兵营和陈德率剩余的河南镇骑兵分别从桥梁两翼骑马渡河,这是他们渡河前就已经定了的,骑兵从桥梁两翼渡河,也是有着护佑步卒的意图。
“传令,全营快速渡河!”
袁时中大声吼着,用力鞭打着自己的坐骑,竟是抢先第一个渡河,径直走到河水中央将战马大半个身躯都给淹没了,好在河水没有那么深。
作为之前的义军,袁时中率小袁营辗转中原各地,沿途渡河无数有着丰厚的经验,渡河是怕黄河,似淮、泗、泾等河流只是视若平地。
就见骑兵营的马队骑士们数十人结成一对,一队练成一线,众骑兵或牵马头或扯马尾结对呼啸而过,待到河流中央时,骑兵们个个翘足马背或抱马头过河。
骑兵营和河南镇官兵骑兵们顺利过河,骑兵渡河后便四散而去,为后面的大队步卒遮掩立住阵脚,同时防备着闯贼也要骑马渡河。
事实上闯军马队看到暂时抢占不了桥梁,果断分兵,从各处河段处渡河,但他们的行动已远远慢了官军骑兵一步。
官军骑兵渡河后一队队绕着洧水巡弋,发现闯贼马队偷偷渡河就招呼了一群人,立在河岸上对还在河流中的闯贼疯狂射箭。
半渡而击,这对正在渡河闯军马队简直就是一场大屠杀,许多闯军骑兵被射杀在河流中,鲜血将河水都彼处的河水浸染红了,有侥幸的闯军跑到了河对岸,迎接他们的也是大屠杀,一个个被杀死在河岸上。
渡河不成闯军再度集结重兵抢占桥梁,陈永福压力变大,一步步被压制在桥梁边上,驻守在桥梁口的乞活军中军铳兵及时支援,他们的火器更加犀利先进。
在选锋营营官郝三水的指挥带领下,五百铳兵有序列阵开铳,将靠在桥梁的闯贼马队打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闯军一波波冲击,却在陈永福骑兵和乞活军铳兵的反击一次次溃退下来,战斗趋于白热化,自始至终,桥梁始终在官军的手中。
时间很快,官军步卒甚至随军的辅兵民夫也都顺利过河,只剩下垫后的这两支部队。
最后郝三水也依令带领选锋营铳兵们过桥,只剩下了陈永福这支孤军在洧水西岸处苦苦坚守。
郝三水走后,陈永福麾下的家丁们发生了骚动,他们能打到此时,是因为他们是大帅培养的家丁,平日领着优渥的军饷和待遇,自然要为大帅卖命。
可现在只剩下他们这些人了,眼前是重重包围的大批闯贼,有人开始害怕逃命了,一个、两个,直到十几个人成群结队在桥梁口哄抢逃跑,将整个狭窄的桥梁口拥挤堵塞住了。
陈永福气得脑仁直疼,眼前阵阵发黑,这就是他花费大力气钱财培养的家丁们,生死危难面前,却没有多少舍生取义的孤勇义士。
陈永福领着亲兵在桥梁口一通砍杀,直到地上尸体层叠一片,才将乱兵们给驱散开了,最后陈永福更是命人将桥梁直接砍断。
看到生路被夺,不少家丁嚎啕大哭起来,更多的人则是骑马四散而逃,也有不少人则是向闯军阵中奔去投降。生死面前,各人有各人的求命活法,陈永福没有资格阻拦,反正他垫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杀贼!”
陈永福横刀立马,这名大明百战大将发出最猛烈的怒吼,带着残余的几十亲卫向着密集的闯军军阵冲锋而去。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