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一份血书陈情,朕留你祖母和妹妹一命。”元明帝不愧是九子夺嫡中厮杀出来的胜者,昉容华看似是在嘲讽,实则暗藏用意。
“谢!陛下!”昉容华重重的将头磕在地面上,一声接一声,一个又一个,磕得郑重,缓慢,坚定。
“朕会过来拿。”元明帝拉着裳瑜晚的手站起来,众人准备去凤仪宫用午膳,贤妃跟在后头踌躇不定,今日之事已经让她吓得魂飞魄散了,纵然昉容华位份不算高,但毕竟是潜邸老人,还有长子,元明帝没有丝毫犹豫就要即刻绞杀。关键是这件事与自己牵扯上了,元明帝还不让自己辩解,这会儿还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是。”比起贤妃的慌张,昉容华则低垂着头,身上华服已经污乱不堪,短短一上午已经发生这么多事,李氏家族就此覆灭,颦儿也没了,琮儿小小的一个人儿以后要独自面对这深宫中的种种艰险,想到这儿,昉容华苦笑一声,果真是天意弄人。
“棋玉,怎的不跟上?”元明帝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了,嘴角掐着一丝笑意。可越是这样,贤妃才越是害怕。
“陛下,臣妾现下月份大了,越发觉着身子笨重,可否容臣妾回宫休息。”贤妃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托着腰,芙蓉面上是痛苦难忍的模样,明明是入秋的季节,额上却渗出了小层细密的汗珠。
这倒不是装的,确实是月份大了,孕有八月了,肚子大得像皮球。平日无事都是不出门的。今日是坐得久,又被吓得狠了,才不适感加重。
“棋玉,来朕扶着你,有胎儿自然是要多走动走动才能利于发育,朕可不想有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儿子。”元明帝皮笑肉不笑的等着贤妃走上来扶着她侧腰。
“陛下说得是。”贤妃笑得牵强,额头更是湿润。只能顺着元明帝的力道一步一步的走。
凤仪宫。
“连止,布菜。”
“是。”
帝后在主位坐好后,皇后又亲热的将裳瑜晚拉到身边坐下,温和无害的笑容看得裳瑜晚心里发毛。
“晚儿妹妹,许久不见看着清减了许多,定是冷宫那帮奴才不尽心。”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草民身体无碍,侍卫也是每日按时送来饭食,并无不妥之处。”裳瑜晚默默褪出皇后捏着自己的手,面上半点也无不耐。
梦语站在旁边听着都要无语了,天天吃馒头,用冷水的时候不来雪中送炭,这会子倒是装得情深意重了。但想归想,面上是半点也不敢显露。
“棋玉,来,坐朕旁边,朕给你夹菜。”元明帝仿佛听不见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只招呼贤妃坐过来,但身子是一动不动,嘴上热络无比。
“臣妾谢陛下。”贤妃本来是就近坐好的,又拖着笨重的身子挪过去。
“今日之事,朕心失望,芳华是朕潜龙时期跟着的了,却不想对自己的亲儿子也能下如此重手。”
皇后没有接话。裳瑜晚作壁上观,眼观鼻鼻观心。贤妃则是一脸忐忑,面色潮红,普通的椅子弧度太笔直,以约束体态为主,并不能使她舒服的坐好,肚子又太大,有些挤压到腹中的孩子,本就坐如针毡,元明帝还提这么敏感的话题,真真是将人架在火上烤了。
贤妃抚着肚子,当即就站起来,想要跪下。
“棋玉,你身怀六甲,有什么事非要跪的,坐下说就是了”元明帝虚抚了一把贤妃,嘴上话不停。
“陛下,请容臣妾与腹中孩儿禀告。”
“站起来说。”元明帝脸色逐渐冷下来,但贤妃依旧执拗的跪在地上。
“陛下,棋玉那日确实是去了钟斯宫不错,但那日只是向芳华姐姐请教如何保胎以及孩儿出生后的事宜。芳华姐姐是过来人,棋玉又是第一胎,难免格外上心些。只是...不知...不知芳华姐姐是受了何人指使还是脑子错乱竟如此污蔑臣妾,但臣妾发誓,绝对没有一丝一毫害大皇子的心思,如有此念,当如颦儿!”贤妃跪在地上,柔婉无助又字字铿锵,并拢的三根手指因情绪起伏而颤抖,任谁都无法 。
“爱妃快快请起,如今也是有孩儿的人了,怎的还是未出阁心性,如此莽撞,若伤了腹中孩儿可如何是好。”元明帝终于弯腰扶起了贤妃,眼中关切责备几乎凝成实质。
贤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刚才判若两人的真的是眼前的男人吗?她不是察觉不到对方的适才的假意,嘴上说着一堆甜言蜜语,但行动上毫不体贴。但总归现在的元明帝是真实的在关心她,这关应当是过了的。贤妃不由得舒了口气。
裳瑜晚在旁边都看笑了,强忍着抿着嘴,肩膀小幅度抖动。皇后发觉了裳瑜晚的异样,也浮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午膳过后,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御书房走去。
贤妃颤颤巍巍的扶着肚子一道去了,她自然是逃不掉的,元明帝还等着下午的好戏登场呢。
此时的御书房与平时的庄严氛围不同,多了抹冷肃和血腥。
枫叶仍在飘。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昉容华早已经写完了血书,跪坐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血迹。颦儿早已不见踪影,元明帝没有说话,只虚虚抬手。
昉容华舔了舔苍白干裂的嘴唇,将血书递给全德之后便开口道“陛下,臣妾还有一事要报。”
“准。”元明帝饶有兴致的屈指点了点膝盖。
“两月前裳姑娘因送栗子酥到钟斯宫,而后琮儿中毒之事,臣妾早时并未说明白。”昉容华意味莫名地看了一眼皇后方向。
“你!”贤妃惊诧得忍不住开口,眼见又要开口骂人,被元明帝睨了一眼,又不甘的讪讪住嘴。她们这位天子,忌讳插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