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银色手铐铐在手腕上，肩膀后面传来一股大力。
李警官冰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先生，我们走吧。”
咔咔咔——
各色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地亮起。
“苏雁征，你是否承认亲手毒杀了母亲，原因是什么？！”
“听说你是TXL，最喜欢玩小男孩，是不是真的？！这个癖好和你杀害母亲有没有关系？！”
“苏雁征，你是否确诊过双向人格障碍？！你的内心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雁征被押着，一步步走下台，穿过疯狂叫嚷着的记者人群，但是却对扑面而来的侮辱般的话语视若罔闻。
他漆黑的眼睛扫过喧闹的人群，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宋泽。
然而，宋泽的身边，却没有他期待的两个身影。
苏志成和苏雁锦。
苏雁征心中一空，然后低下头，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其实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料到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接受了。
可是此刻，他却觉得心脏还是那么痛，仿佛针扎一般，比所有心脏病发作的时候都痛。
父亲、姐姐，这一世都不会原谅他了吧……
那么就等下一世吧，说不定，他还有机会重生，有机会改变过去……
苏雁征抬起头，看到宋泽正在拼命地拨开人群，朝他的方向跑过来，神情满是焦急和痛苦。
他朝他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口型。
“阿泽，别追了。”
然后转身走出了大楼。
阳光从身后洒了下来，前面停着一辆蓝白色的警车，苏雁征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向太阳——这可能是他能够享受的最后的阳光了。
这时，蓦地自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雁征！”
那声音夹在仍然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喧哗的人声中，可是苏雁征还是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
是韩卢。
韩卢看到苏雁征单薄的身躯被李警官押着走向警车，他的身边围着无数的无头苍蝇般的人群，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对他进行侮辱、咒骂着。
他只觉得胸口疼的快要不能呼吸！
韩卢早知道，媒体的事不可能瞒得过苏雁征的，可是他打算等他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再和他一起面对。
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
可他万万没想到，苏雁征会选择这种孤胆而决绝的方式，当众自首。
更让他气愤不已的，是那封信！
“苏雁征，你给我说清楚！”
韩卢拨开挡在身前的层层叠叠的人群，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什么叫你不想玩了，什么叫你不要我了？！你特么以为你自己是谁啊？！凭什么你说了算！”
“我说过的，这一辈子，你都甩不掉我的！”
“苏雁征，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韩卢大声地呼喊着，喉咙都喊得快要冒烟，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声音被那些辱骂他的污言秽语所湮没，苏雁征只是低着头，默默朝前走着。
韩卢在他的身后，被拥挤的人群隔开，看不到他的表情。
“雁征，我是韩卢，你回头看看我！”
“我会一直等你的！”
“你听到没有，我不会放弃你，雁征！”
韩卢焦急地一声声呼喊着，可是苏雁征依旧没有回头，他一路被押着走到了警车旁，车门打开，李警官猛地抬过他的手臂，毫不客气将人塞进了车里。
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白衬衫上，雁征双臂被钳制在身后，肩膀低沉，头颅扬起，仿佛一只折了翼的白鸽。
那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韩卢印象中，关于苏雁征的最后一个画面。
一个无论何时，他回想起来，心都会痛的画面。
后来，他去狱中探望过他无数次，可是苏雁征始终不肯见他。
除了他，也不肯见任何人。
韩卢给他写了很多信，也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苏雁征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他的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他从未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韩卢都会从钱包中，拿出一张照片。
放在手中，反复地观摩。
甚至亲吻。
那张照片，正是让他不忍想起的，苏雁征被押进警车的，最后的画面。
是一个记者后来的报道中，发布的一张照片配图。
照片中，苏雁征戴着手铐的白色袖口上，是两枚清晰的、金色的袖扣。
小狗形状的。
“忠犬”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