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继续道:“既是无甚大事,奏本也阅,本王何须上朝?若是诸位大臣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需要本王临朝处理,那本王还不得累死,本王要诸位有何用?诸位不如都回家耕田种地养老去。”
堂堂一国之主,这说的像话吗?
方夜萧然不动声色,静静看着这位冒牌国主生动的表演。
王上上朝天经地义,是身为国君需要担负的重任,朝堂之事,瞬息万变,才需要国君坐镇龙椅主持大局。
若无事就不登三宝殿,岂非太过儿戏,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不成了口口相传的昏君所为,这理由太过荒谬,闻所未闻。
然巽泽语气中并未带上丝毫感情,寒意如严冬般肃杀,众人被这寒冷之气逼得冷汗涔涔而下,不敢反驳。
仿佛一个字答不对,就会是无尽浩劫的开端。
良久,其中一位大臣终于按捺不住这沉寂,低声劝谏:“王上万万不可生出此等念头,微臣自是要为君分忧,但亦不可荒废朝政,莫要忘了天璇的前车之鉴……”
“荒废?”巽泽声音略缓,振声道,“本王不过是出门赏个景,何来荒废一说?竟惹得诸位对本王如此思念,深夜劳师动众,倒是本王的不对?”
大臣感到一阵局促不安:“微臣没有这个意思。”
“扪心自问,瑶光天权遽得太平是诸位之功?清剿天枢叛乱是诸位之劳?遖宿退军千里有诸位之力?”
巽泽冷笑,那凛凛的寒气连烛火都被冻住,结为冰晶。
如今瑶光隐然成为中垣第一大国,有吞噬天下之意,慕容黎操控着通天的本领,遖宿天权不过是掌中之物。
“全仰王上至圣至明,决胜千里,微臣自是不敢居功。”众人在这黑暗笼罩的殿宇外战栗着恐惧,无地自容。
这三件改变天下战局的大事,确实与他们无关,他们却揪着微末临朝之事,忘了与角逐天下相比,在慕容黎运筹帷幄眼中,根本不值一哂。
“诸位既是无功无劳,又缘何弹劾本王,敢言本王荒废朝政。”巽泽淡淡道,“本王雄心壮志,瑶光将乘风云而直上,执鼎天下,大人将本王类比陵光,可是怀有私心,以蛊惑人心动摇瑶光国本?”
他语气转为平淡,冰冷却像一柄剑,令人不寒而栗,众臣再不敢言半句不是,一齐伏身,高声道:“王上圣明,王上永为天下之主。”
巽泽鼓荡起众臣争天下之雄的豪气,此行弹劾上朝之事,却还有谁能记起?就算有人记得起,和问鼎天下这样的大事相比,也丝毫不觉得王上之前不上朝有什么不对了,开始由衷敬佩起王上叱咤风云的无双气概。甚至不需要他们做出谋划策,临危受命上阵杀敌的事,顶着这样的美差还能食君之禄,他们竟然还不知足上奏弹劾,真是脑袋进水了。
月色照临殿宇。
巽泽依旧背对着众臣,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四方金印,饶有兴趣把玩着。
“刚才是哪位大臣要本王交出金印,禅位宗室?”
语声并不冷,平淡无奇。
三更风轻。夜,太过宁静。
方夜道:“是刘大人。”
姓刘的那位老臣身子震了震,匍匐在地早已缩成一团,却也挡不住这彻骨森寒:“微臣一心为国,关心则乱,一时失言,望王上恕罪……”
巽泽:“萧然,灼影剑可有带回?”
众人在思索他这话锋一转的用意。
萧然道:“已带回,就在王上书案旁立柜中。”
殿内红影倏然动了动,一声轻响传出,剑气飙飞,已出鞘的灼影长红贯空,带着王者无上威严,笔直的插到萧然脚下。
众大臣身子抖了抖,仿佛这一剑插入了他们胸膛。
巽泽:“好,杀了。提远一点,别脏了本王的寝宫,污秽。”
他的慕容黎,天上地下,只此一个,如此独一无二,值得被守护,被尊重,岂容他人恶意诋毁,还觊觎他的王位,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他要杀的人,才不管是什么天王老子。
他收到庚辰传的飞鸽,此行的目的是来为慕容黎取金印,却撞上这等逼宫弹劾之事,本想看完热闹就走,却被那恶语污言搅得身心极不痛快,既然有人想找不痛快,那便成全好了。
刘大人卷缩在地,心胆俱裂,魂飞天外:“王上,微臣知罪,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既知罪,就去死。”巽泽淡淡道,“灼影剑如本王亲临,上斩庸臣,下斩恶民,今后若还有妄测上意,觊觎本王王位的,自然要比本王先走一步,可有不服者?”
觊觎王位,等同谋反,可诛九族。
众臣忍不住打着寒噤,恐惧遍布全身,脖颈如被毒蛇尖齿刺入,哪敢不服,哪还敢言,生怕这位苍龙威严一个不小心就把森寒怒气泼到自己身上。
这个命令让萧然有一瞬间怔住。
既不是慕容黎本人,那么这突如其来要杀了刘大人的命令是接还是不接?若是王上亲临,王上又会如何决策?
但他只考虑了一瞬,就拔出灼影将那刘大人连拖带拽提至远处墙角,长剑劈出,鲜血宛如在暗夜中开出的一朵罂粟。最后一声惨叫久久回荡,如魔音绝唱,惊悚至极。
不杀此人,何以慑群臣?何以斩天下?
等萧然提着滴血的灼影剑回到原来位置站好后,巽泽才淡淡道:“本王向来赏罚分明,施仁政之道,行诛心之刑,瑶光声势蒸蒸日上,朝中群臣的坏毛病却增长了不少,再不严办,难免祸乱朝纲。本王用刑必酷,无非是杀一儆百,杜绝此等风气。诸位各自回去督促反省,再有怀私心者,绝不宽贷,与类同诛。”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