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用一架木板车拖着刀疤脸的尸体走进乱葬岗,丢到一人面前,累得直喘粗气:“全身加起来五十多处伤,又被雨淋过,都快泡发了,你还要来干嘛?一把火烧了得了。”
那人青衣青面,走上两步,翻看这具泡得发白,惨不忍睹的尸体,问道:“你可见到他出手?”
“你说穿蓝衫那个?他不动手我都觉得他是在杀我。”想起被巽泽用狗尾草插头,老六仍心有余悸。
那人指着尸体:“猎人不是他杀的?”
老六这才恍然大悟,也是捡过各种惨死的人,对尸体早已免疫,扒开刀疤脸衣襟,指着脖颈下三寸,道:“致命一剑,剑光一闪而没,刀疤直接嗝屁。我哪还敢在那一带出没,好不容易才将这死命鬼捞来,其他尸体怎么也不敢去弄了。”
“钱少不了你的。”青色面具下看不出那人神色,只是他在扒开刀疤脸致命伤口的时候,脸上的阴影似乎更重了些,沉声道,“还真是他的剑法,难道他没有?”
中他阴计的人,应该修为散尽了,为什么还能出剑,他不解。
“没有什么?我跟你说。”老六急色道,“他让我给你们老大带话,请盟主令去,就给东西,否则去一个杀一个,你非要派人先试探,赏金猎人这次团灭,你们老大也不好跟赏金阁交待,岂不是又多一个劲敌。那人是谁,黎泽阁阁主,背着多少人命,让江湖闻风丧胆的人,这事整的,亏大了。”
老六并不怕这个青面的人,他只知道都是给主子传话的,没有谁比谁地位高,依旧喋喋不休:“要是早早的请新任盟主发一张盟主令,也不至于让我那个十年邻居的店主枉死。”
不知道是不是混战时误杀,他在死人堆里翻到春风小店店主尸体,还为此难过了许久。
“猎人没有了可以再找,店主死了就换。”那人不耐烦,拂袖而去,“烧了吧。”
老六追问:“出了这事,各大门派有所忌惮,如今都不敢擅入春风小店,可要请盟主令?”
“新任盟主虽愣却不傻,这张盟主令哪是那么好请的?”
“那请长老出面呀。”
小杜不是江湖小白,自然不傻,知道傀儡盟主,乃替死鬼而已。
若不是他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侧,早死于龙栾宫之人手中,那些混蛋刺穿他,掠走慕容黎,此仇不共戴天。
慕容黎给的药丸,使他剑伤恢复神速,他深受慕容黎的恩情,一直心系慕容黎。争做盟主,为的是携各大派杀入龙栾宫。
正巧各大派抬举鼓吹他,似乎也和龙栾宫有血海深仇,要去一雪前耻。
天助他矣,他正好顺水推舟,顺着各派的意,做了当上武林盟主后的第一件大事,血踏龙栾宫。
轮不到他们血踏,龙栾宫早已被灭得连一只苍蝇都不剩。
没有找到慕容黎,但找到假令牌及暗道,那个流传江湖的宝藏秘密,突然就出现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杜虽为之不屑,然其他人垂涎已久,皆各怀鬼胎,不听他令就擅自主张试探黎泽阁主去了。
黎明升起时,无一生还的消息,在江湖平地炸起一记重雷。
有人心胆俱裂,有人更加确信,黎泽阁阁主手中有成为天下第一的秘密。
渴望的光芒射向小杜。
小杜阴恻恻冷笑。
这帮跟风使坏的江湖人,桀骜不驯,难以管控,不听盟主命令擅自行动,这回死了人,知道怕了。拉仇恨的事却要他下盟主令,局势不利就能甩锅给他,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怎可能受人摆布。
让他出面找天下第一取令牌,无异于上杆子送死,好事他们兜着,坏事他扛着,简直异想天开。
小杜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说什么都不干,甩下脸色就说盟主位谁爱坐谁坐,得罪天下第一,岂不是还成不了天下第一就能被天下第一灭了。
谁爱去送死谁去死,反正他不去死。
毕竟小杜上任后血洗龙栾宫,找到密道,好像有携带机缘的体质。不说千秋功业,也算为武林干了件大事,立住了威望。再说还得指望他拿到黎泽阁主的掌门令牌,众人心肝火盛的,又不敢与他撕破脸,就这么胶着着。
直到三位耆老出现,凌歌,向楚,夝词。
取龙城中,名望颇高的耆老有六位,另外三位要么闭关,要么多年不见客,要么不问世事。
而出现的这三位,闲的。
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习武之人,而是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是纵横江湖的威望。
每个时代,都有不少天纵奇才,修为境界一流,年少声名不败,年老就成为了江湖的传说。
威望之高,宛如青松古柏般屹立,
这种大师级别的人物,往往能以一言而令之,无人不给三分薄面。
要请动他们,可实在不易。
能让三老出面做说客,权位不容小觑,这背后的人,哪是面前这些跳梁小帮可比的。
小杜听着他们权衡利弊,头头是道讲着,听了大约一刻钟,才从字里行间听出来两字。
命令。
他们命令他下盟主令。
去你个老不死的!半截入土的人,莫非还觊觎天下第一宝库,也不怕撑死胀破。
小杜很想暴跳咆哮,但面对倚老卖老,他还是要做出懂规矩的样子,主要是打不过。
大约深思熟虑一番,小杜代表性的深深叹息:“听长老的意思,这盟主令是黎泽阁主和谈的诚意?只要给了他盟主令,他就乖乖奉上掌门令牌?”
暗道:他吃多了撑的,白白给你们东西,也不怕他引你们上钩,来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