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香尘个人番)
在那场大战没来之前,我的生活平淡而无趣,但却安详。
我是族中最底层的马圉,日复一日劳作,到晚上,连叹气都没有力气,更不会去想上头人的所为。
那几日,天现异象。
听族里年长的人说,天象异常,必有世殇,我辗转几夜未眠,是怕的。
后来圉官来了命令,将草场里最纯的良驹挑选出来,他们给骏马套上厚重的铠甲,送了出去。
走的时候很是着急。
我有预感,那无趣又平淡的日子可能要终止了。
果然,不知为何,族人卷入了一场造反的事端,四菱峡谷被无数的精兵包围,听说是位外头的君王,年少复国,杀伐决断。
我们插翅难飞。
胆战心惊的过了几个日夜,没有血屠千里的命令。后来便迎来了欢呼,圣殿倒塌,君王遭埋,他的精兵也被毒雾逼退,再也进不来。
族长像神一样,他是不会败的。
本来我以为,君王死我们胜利在望,我能这样平安度过,逃脱了连带。
欢呼的歌谣还没唱响,噩耗便已传来。
族长殒命了,那个人一下就割了他的喉。
如我族最崇高的信仰坍塌一般,族人的愤怒震天动地。
他们号召所有人跟着一起举着兵器,抬着族长尸体,义愤填膺跑向广场中央,誓要为族长复仇。
因为仇人站在那里。
其实我是没有见过族长的,像我这种最底层的小族人,根本没有机会与大人物接触,更别说参与他们的决策。
可他们的决策一旦不对,会要了一族的命,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造反,婴矦族,避居百年,不是早已与外界不通人烟了吗?
但我没有说话的权利,更没有反抗的资格。
曾不被照拂,却要拼上最卑微的一命去做奠基?多少有点可笑,生无价值。
可无论愿意与否,我还是如浮尘被涌动的情绪推着向前。
我浑浑噩噩,在人群中被推搡着,就如不知为何要往地狱去跳。
族人的兵器才抽出,整个废墟就被鲜血染红,我只看到死不瞑目的头颅堆积如山,也有我的同伴和圉官在其中。
那个人,身着最艳的衣衫,长发飞扬,比地狱里出来的恶魔还可怕。
他穿梭在人群中,没有怜悯,没有理智,掰断一颗颗头颅,为他心中所爱献祭。
惊恐将族人的精神击溃,狂乱的夺路而逃,我也害怕得颤抖,灌了铅的双腿始终都迈不出去,也因此,被巨石砸中,逃过了死劫。
我数度被恐惧吞噬着大脑,沉陷在恶梦中,一病不起,全身热得发烫,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在偶然醒来的时候,有人死死抓住我的手,对我说:“别怕,我会治好你的。”
我幸运的感受到,是黑暗中打开心扉的温存。
那期间,我能感受到他向我诉说着许多许多话,虽然我听不清楚。
我病好清醒的那日,阳光透过绿油油的树荫照下来,织成一缕一缕淡绿色的光晕,我走出小小的院落,房前全都长满了嫩绿的青芽,茁壮顽强的生长着。
他,身着白衣,光怪陆离中指尖绕蝴蝶,像神仙一般,淡淡的立在满地青草中。
我想,他就是仙山来的仙人,只有神仙,才会散发着光明。
“你……”我一开口,便自惭形秽,忐忑不安,“救活了我。”
在这之前,我从不奢望能得到怜悯。
“世间并无不可救之人,遇到了,便是责任。”
他那时的笑容,宛如明月一般动人。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那是责任,我活着,是他的责任。
他告诉我,他的家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这次,是偷偷下山历练的。
他有很好的理论知识,不知为何,偏偏不能融入修为之中,以至于功力练到一个节点,便停滞不前。
在他那个门派里,不管专业课多强,看中的只是实战经验,若无法突破瓶颈剑破虚冥,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只落得资质平平四字。
他找了很多方法,皆是无效。那日,乾坤镜预警,灵山动荡,许是有星辰陨落,有尊长打开了封山的结界,他才顺道溜了出来。
因为他在一本前辈撰写的修文中读过,下山历练,若得机缘,可开灵智,剑入天境。
我听得云里雾里,大概还是懂了些,他有着任务要去完成,我只是他触发任务的其中一个。
我病好了,他便会走,去解救下一个可救之人。
我私心想留在他身边,谎称从前的日子风餐露宿,茹毛饮血,无家可归。
而事实也是这样,那场大战之后,我的家亡了。
他也许看出我的难处,没过多思考,便答应下来:“有个人说话也好。”
他从不吝啬他悲天悯人的胸怀,去解救一切可救之人,无论多么平庸丑陋,碌碌无为,都值得他拯救。
即便是杀人如麻,生食人心的恶魔,他都会抛开理智,规则,道德的权衡,听从心底善良的本能,极力普度。
对他而言,每个生命,都重如天下。
我知道,在他身边,一切丑恶,残忍,阴暗,懦弱都会远去。
他让我相信,这世间还有善良。
又或者,恻隐之心,本是最单纯的情感。不应该放在理智的天平上衡量,否则情感就会在反复衡量中变得冷漠。
我们辗转江湖,尝着世间冷暖,见惯黑暗,污秽,邪恶,但他心底深处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