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人间政权早已更迭不知几许,每每遇到世道艰辛的时候,还是会有人想起传说中的仙人、修士。
期盼着在这吃人的世道里,仙人从天而降,救苦救难。
这年,是齐国皇帝在位的第九年。
帝王昏庸无道、宠信奸臣,以致民不聊生,国家又接连遭受灾害,国内流民四起,各地匪盗猖獗......
临州,府河郡,秦阳县,庄家村。
金秋时节,晨雾蔼蔼,山林里五彩缤纷。
前几天下了场雨,连着几日又是阴霾天,今日天气终于放晴了,天还未大亮,庄家村里炊烟寥寥,站在村口就能听到晨起的人声。
村口朝着山林方向走着个穿着灰扑扑小袄的姑娘,她人不高还背着个空背篓,背篓里面放着个被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什,她快乐的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朝着山林去了。
晨间阳光并不刺眼,透过彩色的树叶照在林间厚厚落叶上,小脚上打了补丁的布鞋踩在上面松松软软的还沙沙作响,树叶腐败的味道伴着清新的草木香充盈鼻间,清新又神秘。
小姑娘上了山就把背篓里的物什别在左边腰间,原来是一把长六寸、宽八分的短刀,刀把漆黑油亮,看得出是个老物什了。
她不再哼小调,目光不停在落叶间巡视,一寸都不放过,尤其是有枯木、腐叶堆积的地方,她总要用手里捡来的枯枝翻一翻,才上山不久背上的背篓里就装了一小堆菌子。
“越往山上走,越冷,金色的小菌子越多,阿娘说那个才好吃呢!”小姑娘心想,“今天一定多找些,给阿娘炖汤喝。”
她边走边留意周围环境,听村里人说最近东边的山上来了流匪,离庄家村二十多里外的杏花村就被流匪抢了。村里的婶子们还说杏花村好几个年轻姑娘都被流匪抢走了,连县里的官差来了都没找回来,可惨了。
“今儿阿爹要回来,我得早些回去,不能让他知道我上山了。”
她胡乱想着要比爹回家早的事,一边用枯枝翻开一捧挨在树下的干枯松针,果然有几朵菌伞完整的金色菌子挤挤挨挨在一起,个个都有掌心大小,她捏着根部,一朵朵把它们从腐土里拔起,随手往背后一放,菌子被她轻轻扔进背篓。
这几年山上都不太能看见动物了,阿娘说年景不好,人没吃的,山上的动物也不好活了。
今年春天没有下雨,地里的种子都干死了,到了夏天又使劲下雨,下得河里的鱼都游到坝上来了。
“哎,这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小姑娘本想学着村里村正的样子,背过手再叹口气。
谁知背在背上的竹篓阻挡了她的即兴发挥,让她学了个不伦不类,这故作老成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哼,讨厌!”虽然没有旁人看见,她还是为自己没能成功的模仿感到一丝恼怒,假模假样的扔掉手上枯枝,又双手叉腰的哼了一声。
“哈哈!”似乎有人在笑,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树林里,也能听得见.
小姑娘吓了一跳,猛地半蹲下来右手握在刀柄上四处张望。
周围都是树木矮丛,连只鸟都没见到,哪儿来的笑声?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笑,吓得她再不敢胡想,她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周围动静,到处是绿色的、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树叶,人在哪儿?
“不对,白色的,那是什么?”她抬头往回一看,在一颗高壮的大树上,树枝遮挡处,露出来一片白色的......衣角?衣角!
“有人在树上!”这个念头刚在脑中冒出,她转身就跑,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一路跌跌撞撞但还记得护住身后装着蘑菇的竹背篓。
“定是流匪,不能被抓住。”小姑娘飞奔着往山下跑,山中草叶划过她稚嫩的脸,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血痕。
山路还有些湿滑,她在下一个小斜坡时,一脚踩在湿泥巴上,滚了下去。从背上的竹篓里散落了一路的金色蘑菇,左脚的布鞋也掉了一只。
她好不容易满身是泥的站起身,想回去找她的鞋,又怕流匪追来,犹豫了下,只得又埋头向前跑,边跑边想着:“今天肯定要挨打了”。
等她光着一只脚慌不择路的逃回村口的小路上时,日头却也还未升到正空。
村口的大梨树下坐着几个大婶,边择着手里的野菜,边嫌弃的望着她:“你这丫头又去哪里野了?看你这一身泥,你爹回来啦,刚还在屋外喊你呢,还不快回去,这得结实挨一顿。”
“可不是,前几天才带着里正家的二胖子去河边摸鱼,这大冷天你是没见着二胖那一身泥水......啧啧!”酱色衣裳的中年妇人边择菜边摇头,说着又转头看向小姑娘:“快回去换一身,这大冷天儿别再病了,你娘现在卧床哪儿还顾得上你啊,别老出去跑,大丫头了,得知道照顾人啦!”
“没,我没出去野,我给我娘找菌子去了......”小姑娘边走边小声说,扯着沾泥的衣角往家走去。
路过村里的大坝,坝上空荡荡的。
这时节本该有大片金色的粮食铺在这儿晾晒。家家户户分区分块的,看着都是金澄澄一样的颜色,但就是能认出哪块是自家的粮食,空气里都是丰收的喜悦。
但从好几年前开始,地里的庄稼就长得不好了,今年更是天灾不断,本该晒粮的时候,坝上连粮食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村里好多年轻人都去镇上找活干去了,只有老村正还时不时叼着没了烟草叶子的老烟枪来坝上转悠,边走边叹气,嘴里念叨着年景不好,饿的孩子都要长不大了......
老村正的孙子有个二胖子的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