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被寒风卷起半空中打着旋,像是被扬起的银色粉沫,颇有些诗意。
寒风啊!寒风就不一样了,它带着刺骨的冷意从任何可以钻进衣服的缝隙里夺走身体的每一寸暖意。
出城的路被来往的车架和行人走出两道印子。
三人踩着印子走的很慢,路上他们很少说话,脚下湿滑的泥水混着冰让他们无心闲聊。
大娘背着宝儿走在前面,小月白怕她踩滑,在她背后用手帮她托着点宝儿。
周老叔背着行囊走在最后,时不时提醒她们小心脚下。三人都蒙住头脸,就连宝儿都被大娘用包被整个盖住了。
离晋州城越远路上行人就越少。路边的树林盖着厚雪,林子里安静极了,这鬼天气,大概连鸟儿都不愿意出来。
过了午时,他们在林间找了处干净没有雪的空地升了火休息。
偶然抬起头,都能看见前方那座削去山尖的平顶山了。它被一夜不停的大雪覆盖住了,像是穿着雪白斗篷的姑娘,头上带着斗篷帽子,帽檐镶嵌的白色狐狸毛半遮半掩它美丽的容颜,旁边两座矮小的山峰拥护着它,像小月白在路上看到的富家小姐带着的两个丫鬟。
“那个应该就是昨晚他们说的平顶山了!”周老叔望着山上白雪说。
“嚯!这山看着可冷!那雪真厚啊!你看,山上是不是还在下雪啊?”
茹大娘放下了宝儿,让他在空地上跑跑,活动活动。
小月白看着跑的跌跌撞撞的宝儿,有时见他快要绊倒了,还要去扶他一下,一脸的担心毫不掩饰。
宝儿这一上午可喜欢这个小哥哥了,他这一路上就只跟爷爷奶奶在一起,今天早上醒来就多了个哥哥一起走,高兴坏了。
宝儿太小,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他就故意在哥哥面前跑来跑去吸引他,让哥哥来跟他玩耍。
休息了一会儿,身上又有了力气,这次换周老叔背起了宝儿,大娘背行囊。
小月白用雪盖住火堆,看着火堆里冒着呛人烟气的焦黑木柴让她有一点恍惚,好像出走前的那夜,她也是这样无波无澜的就熄灭了那些流匪最后的生机。
那一堆堆熄灭的篝火,不仅带走了流匪的性命,也带走了她心底的善良。
冷意瞬间冲上全身,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深吸了口气,一下子觉得心里恐慌极了。
“小白?小白?怎么了?冷吗?”茹大娘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手臂被她拍了拍。
小月白惶惶然一转头就看见她满眼都是担心。
茹大娘背着行囊,头上裹着碎布缝的大帕子,眼周围的纹路已经很深了,一小绺花白的头发露在眼睛周围。
“没事!大娘,咱们走吧!”小月白忍不住伸手去帮她理了理眼睛边的头发。
“好孩子,走吧!”
大娘伸手牵住小月白帮她理发的手,两只手都不见得有多暖和,甚至两只手都是粗糙的。
但是,此刻,两颗心都是滚烫的。
周老叔背着宝儿走在前面,他望着正前方的雪山,大声说:“走,咱们今夜可能要在山脚找个地方宿夜了。希望能找个遮风挡雪的地方吧!”
宝儿趴在爷爷背上,被包被整个遮住,他悄悄用小手撩开包被的一角,在包被下偷看小哥哥。看两眼笑一笑,然后又掀起来再看一下,又笑出声......
“宝儿!这般喜欢小白哥哥啊?”茹大娘在他身后笑着问他。
“嗯!喜欢哥哥!哥哥!”宝儿在包被里点点头。
茹大娘跟小月白只看见他在包被下蠕动蠕动,然后他大声喊出来。
“哈哈哈!以后小白哥哥就是你哥哥啦!”
茹大娘侧头看着小月白,她还牵着小月白的手没有放,话是对着宝儿说的,眼睛却看着旁边的孩子。
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树林里,熄灭的柴火堆边又来了人。
“大哥,还要跟多久啊?”
一个男人,穿着件夹袄,原本深褐色的衣服胸前都是深深浅浅的污渍,他身量颇高,个头也大,蹲在地上老大一块,脸上却带着同身量违和的无辜。此时他脸上冻着有些青紫,蹲在已经没了热气的火堆边嘟嘴抱怨。
“别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天还早,路上容易遇到人。再等等,等他们走累了,天也暗了,那不是手到擒来?哈哈哈哈!”一个小个子男人站在蹲着的人身边一手叉腰一手握了把带着锈迹的柴刀。
那大块头的男人蹲在地上听他说完,把手肘顶在膝盖上撑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大哥,我饿了!想吃大肘子!想吃烤鸭子!想吃钱记的大烧鸡!”
“知道了,知道了,你个傻子,天天就知道吃!张顺不是说了吗,那孩子身上有不少钱,等抓着他,还怕吃不上烧鸡肘子?”小个子男人不耐烦地说。
他又转过头不怀好意的笑着看向站在他身边战战兢兢一直不说话的人:“是吧?顺子?你能让我兄弟吃上烧鸡大肘子吧?”
这人正是“郑记制衣”店里的小工张顺。
小月白去店里买鞋,被他看见柜台上的碎银,本来掌柜吩咐他去酒楼收账,一出门就被这两兄弟堵在旁边巷子里要赌账。
他哪里有钱还啊?
高利贷,利滚利,原先借的一两银,现在不过十来日,就是笔巨款了。
小个子的年纪大些叫王二,高个子的是个傻子,脑子不好使,但力气大得很,街上的人都叫他楞子。
两人都是这街上的混子,拿着柴刀在小巷里就要砍他的手。
那傻大个按着他的后颈,就像抓着只麻雀,他动都动不了。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