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于天顶,灌铅浓密的云彩如四处游荡的幽灵,时不时冷不丁的挡住苍穹倾泄下的银光,给远处的林海蒙上一层似墨的灰,在漆黑的深夜仿若一张怪异的嘴脸正在冲人发出惊悚骇人的诡笑。
呼呼呼,哼哼,呼呼哼。
毫无规律急促的喘息声从树林某处响起,宛如轻敲装有不同分量水的玻璃一般,音量由高到低,还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顷刻后,一道人影从灰暗的树影中跑出,惨淡的月光下,少年身着破败不堪的褐色麻衣,汗珠混着尘土凝成一层淡色的角膜,使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少年步履踉踉跄跄,瘦小的身躯在奔跑时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体力不支跌倒,可总是能在最后一刻稳住身形,继续穿梭于参差不起光影当中。
‘‘呜呜呜’’,低沉的怪声从黑暗深处传出,凉风阵阵,吹得阴色的叶片娑娑作响。
少年猛地顾盼,灵动的眼瞳中充斥恐惧,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减,似乎怕一停下就会被身后未知的生物夺走性命。
不一会儿,黑暗处陡然亮起两团火焰,随着视角拉近,窥看其全貌。似狗似狼,身长十寸,厚密的毛发如钢针般根根倒立,亮着银光,口角时不时蹿出火星,而刚才凭空出现火焰其实是它如炎的兽瞳。
没有半点迟疑,孙烜几乎是刚与那双如火如炬瞳孔的对视一秒,就拼命地扭头加速,快得仿佛感觉不到腿的存在。明明相隔几十米,却依旧感觉后颈仿佛有冷气吹过,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昨天还一切正常,奶奶,我现在该怎么办’’。
身体机能马上达到极限,孙烜渐渐神志不清,不久前发生的噩梦冲破理智的控制,重新浮现于脑海。
今年五岁的他,由奶奶一人独自抚养至今,在这五年光阴里,奶奶教他识字,做饭,还偶尔喂他吃小药丸,说是能强身健体,可是味道总是让人不恭而敬。在他印象里奶奶温柔亲和,即使他犯了错,奶奶也不会随意惩罚,只是笑容亲善地把督促他日常锻炼的柳条换成木棍,哪怕他被打的皮开肉绽,无论他怎么求饶奶奶依旧笑眯眯地举棍落下,每当这时奶奶眼中都是饱含深意看着他,直到身上又多出一块青紫相间的棍印,才会心满意足地收棍然后拿出镜子整理仪态。
‘‘啊’’,孙烜惊呼,一根枯枝不恰时候地绊住孙烜的脚踝,导致他顺势向前一扑,即使他很快反应过来,抬起双臂当作缓冲,可还是身上无一不疼,他试着以手中的木棍为支点,帮助他站起。
木棍扑哧一声插入土层中,孙烜一咬牙,身体因用力过猛产生痉挛,奋力站起,也幸好周围的土质偏软否则运气不好的话还会消耗更多的体力。
‘‘呼呼呼呼’’,孙烜半倚树干,有意想地调整呼吸,不留痕迹地透过树隙观察那只追了他半天的荒兽,先前危险来的太突然令他措手不及,没有丝毫准备。
都怪那只大蛇,如果不是它忽然袭击,奶奶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而受伤,也不会被那群自称天引的坏人抓走,不行,得想办法,我还要去救奶奶,一定要摆脱它。
荒兽原地环视发现不见孙烜的身影,于是前身下伏,尖鼻一抽一动似乎想通过气味来追寻孙烜的踪迹。
荒兽这个举动忽然与孙烜大脑中某处画面重合,这时孙烜攸然想起这只荒兽的来历,从他识字开始时奶奶给了他一本万兽录,没少教他画图识物,而这本书在最后时刻奶奶拼死将其塞入他的怀里,说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保护此书,现在细细一看,此荒兽很像是位于荒兽卷阳篇第四兽炽狼,此兽性格暴虐,习惯先与猎物周旋,消耗对方体力,趁对方体力不支时,再发起猛攻,还极其记仇。
正当孙烜使劲回忆时,骤然,炽狼兽躯一扬,头颅转向孙烜藏身的方位,火红的兽瞳充斥残暴之色,像是在宣告这场狩猎该结束了。
孙烜只看见红光一闪,炽狼的身影就已不在原地。
锐风突现,孙烜迅捷地跃起,长棍向前一推,棍梢卡入树枝的间隙中,身悬半空,躲过炽狼这致命一击。这一跳孙烜早就准备好了,在炽狼搜寻他足迹时就开始储积力量,奶奶曾说过战斗中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止突发状况。
炽狼一击不成,扑了个空,火红的兽瞳尽是恼色,在它看来如此弱小的猎物应该是手到擒来怎会出现失误,兽颅陡然扬起,喉咙一滚一动,口中溅出的火星将四周的翠草烧焦,一团火球逐渐成形。
‘‘吼’’,半径一米宽的火球散发着惊人的热度,如同小太阳般刺目径直飞向孙烜。
热风吹起衣角猎猎作响,火球在瞳孔中放大,孙烜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单手横握长棍,另一只手朝棍身猛拍一掌,犹如蒲苇一样借力荡起。
火球与左肋擦边而过,即使没有触碰到肌肤,皮肤处还是传来一阵阵火辣的痛感。
‘‘砰’’,火球击中孙烜身后的大树,年久的古树树皮坚固,被火球击中也只不是树身剧烈晃动几下,没有动摇根基。
火球与大树碰撞后所产生的劲气爆发,孙烜拧身拔棍,将其高举过头,趁着炽狼喷射火球会凝滞几秒的这段时间,孙烜双手持棍把,青筋暴起,力透棍梢,直击炽狼。
孙烜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他的体能已经接近极限,可炽狼明显还有余力,如果此击不能将其击杀,那么自己必将横尸荒野,这是他算准一切的一击也是他最后的一击。
不成功,则成仁。
然而,炽狼却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它猛然低头,迎着棍梢撞去。孙烜心中疑惑大作,这是在干嘛,但当相碰时孙烜才后知后觉明白。
长棍仿佛不是打在脆弱的头骨上而是打到坚硬的花岗岩,反震之力差点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