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珩洢看乏了,便离开了。
剩下的只有响彻的抽打声和交杂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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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当林韫再次睁眼时,牢房内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甚至连一丝月光都照不进来。
她浑身血流不止,血液仿佛要将她吞没,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那双纤细的手也没能躲过鞭痕。
林韫微弱的喘息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
看不到,她什么都看不到,这里好黑。
她低喃:“父、皇,四哥。”一字接着一字,断断续续。
我想回林国。
少女喉咙发干,说出的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极其艰难。
她用仅存的力气摸索着周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连串的泪水从苍白的小脸上无声地流下,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她发不出声音,嘶吼和呐喊被压在内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林韫侧倒在地上,她愤恨自己此时的无能。
当她欲要睡去时,听到一阵脚步。
牢房的门被打开,光也从而照进来,让她的眼里有了除黑暗外的东西。
林韫艰难的抬起眼皮,强烈的灯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看清来的人,是萧珩洢。
这是一束发烂,发臭,恶心的光。
“哟,醒了?”声音低沉又带着调侃。
门外的侍卫都在,外边很亮。
只有她在的这间牢房暗漆漆的。
萧珩洢看着满身伤痕的人,眸底闪过一丝厌烦。
“放心,你还死不了,对于这些事我很有把握的,太子妃感觉如何?”
林韫听到他在说话,她动动嘴,可声音太小,萧珩洢没听清。
“嗯?”萧珩洢俯下身子,听她说。
那道宽大的身影一点点靠近,林韫笑了笑,“贱,人。”
声音不大不小,轻轻柔柔却不显怯弱。
她的嘴唇发白,不再是昔日的鲜艳,淡淡的充斥着那深深的冰冷。
少女依旧以傲示人,眉眼间散发出的恶狠难挡眸中的桀骜阴鸷。
即使是病弱的样子,却还是拥有常人无法得到的美貌,凄冷得令人垂惜。
萧珩洢嗤笑一声,拍拍地上那张苍白的脸左右摆看,“护得不错啊,伤痕未显。”
林韫没再说话,她抗拒萧珩洢的一切。
这是第二次,她躺在地上,而他俯视狼狈的她。
林韫闭上眼,发颤的手一点点移近脸前,她不想看到萧珩洢。
“别挡着啊,费劲心思护着不就是让人看的吗。”萧珩洢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双手擒住林韫的双肩,将她靠在墙边。
被碰到的地方如火烧般疼痛,倒是让林韫清醒不少。
她抬眸,对上萧珩洢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是对她的嘲笑和玩弄。
若萧珩洢想看她服软,那她偏不。
小魔女偏要和他对着干,她最看不起的,便是萧珩洢看人时,那不可一世的眼睛。
“不服啊?”萧珩洢饶有兴趣的勾勾林韫的手指,她竟然还敢瞪他。
“不是公主吗?不是很厉害吗?打几鞭就受不了?”
林韫听着他的一字一句,没有任何回应。
她是公主,是刁蛮任性,蛮横无理,倍受宠爱的五公主。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被打得浑身鲜血,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
林韫轻轻别过脸,忍着疼痛看向别处。
萧珩洢那双眼睛,让她恶心。
当目瞥向别处,少女这才注意到,她最喜欢的衣裳浸泡着血液,散发出的味道盖过原先的檀木香,裙尾也被地上的灰沾染,无一处干净。
她怔怔的盯着这一切,许久,眼尾渐渐泛红。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要和亲?为什么要打她?
她承受了这么多,硬是挺了过来,为什么一件衣服会脏成这样?
这无谓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过是反驳了萧珩洢几句话罢了。
可这衣裳,是小魔女最喜欢的,是林季赠予她的,从公主府带出来的。
林韫收不住眼角的泪,委屈在顷刻间一泄而出。
明明她都忍受这么多了,不过是脏了件衣服,怎么就这么让人难受。
少女靠在墙上,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暗幽幽的牢房里。
她试图用手掩盖痛苦,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为什么?”
说话声伴随着林韫的抽泣变得低低沉沉。
她怎么就把这么懦弱的一面显现给了萧珩洢?
林韫不该这样,她可是高傲的五公主。
“不懂规矩就该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萧珩洢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他属实没想到,林韫居然会当着他的面,哭了。
他还以为,小魔女宁愿死也不会和他说一句话。
萧珩洢看着林韫,眸底变得暗淡,心里不明生出一股烦躁。
她哭什么?
她明明一直很骄纵要强,不是吗?
林韫渐渐没了动静,整颗脑袋自然垂落在肩上。
她实在是太疼了。
萧珩洢静静的待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脸色阴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