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陈海，请问哪位？”这已经是陈海今天接到的不知道第几个电话了，他现在已经连没有力气去注意自己的语气了，即便可能在别人听起来他的语气有些生硬，甚至有点凶巴巴的。
“陈海，你的那个警察病人醒了你来看看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像是恨不得从电话里直接跳出来一样。
“我有接过警察病人吗？床号报我下。” 陈海机械地回答着，脑中对自己管的病人飞速地过了一遍。
“你上班上傻啦。连我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 陈海觉得声音听着是有些熟悉，但是一下子还真想不到到底是谁。
看陈海久久没有回复，成部长就知道陈海是真的没有想起来，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自己大小也算是陈海的上司，结果他不仅没有存自己的号码，更是连声音都没有听出来。他真想把陈海从电话里拽出来扁一顿。
为了不耽误时间，成部长挑明道：“是我，成之忌，现在听出来了吗？”
陈海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用疲惫的声音回复道：“哦，成部长啊，不好意思。这几天要管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我这个人都有点忙晕了，有什么事儿吗？”
“你是不是忘了你在外院还有个病人昏迷没醒呢？他下午的时候已经醒了，病人家属强烈要求你去看看，他们找不到你，就只能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你赶紧过去吧，他们应该都等急了。”
“那个缉毒警察醒了吗，太好了。”陈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不枉费自己用掉了一次系统给的奖励。“不过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一堆事儿呢，走不开。等我下班儿吧，下班儿后我会马上赶过去的。” 陈海回答道。
“你没搞错吧，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你手里的工作呢？你管的重伤昏迷的患者苏醒了，你还不赶紧过去确认下情况，难道作为医生，你就一点不好奇，你的患者情况和手术结果到底怎么样了吗？”
成部长实在是对陈海的平静无语了。正常人听说医生起死回生，都要凑上前去看个热闹。反倒是陈海这个主刀医生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好像手术不是他做的一样。
“我好奇啊，我也想现在就过去。但是我能怎么办啊，手头上一堆活儿总得有人干吧。整个急诊干活的就那么几个人，我不往死了干，那别人不得干到死。再说了，我现在过去也干不了什么，他现在身边又不缺医生，比我有经验的医生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醒了又不是什么坏事儿，等我下班再过去完全来得及。”
成部长当然知道就医学角度而言，陈海说的是大实话，但这事儿哪儿是那么简单的。现在这事儿因为缉毒警察两代人前赴后继的事迹，已经被树立成了典型，各方都在密切关注着这个事儿。现在病人醒了，病人家属强烈要求陈海去确认下情况，这个时候他当然要代表整个卫生表明自己重视关心的态度了，可偏偏陈海这个主刀医生是个愣头青，他要是迟迟不出现，其他人再怎么摆态度都是白搭。
为了说动陈海，成部长只好把事情的重要性告诉了陈海：“我可告诉你，这次可不同以往，你的那台手术都被选作医院的教学视频了，卫生系统和公安系统的领导听说有你这么个人，都想见见你，现在都往医院那边去了。难不成到了那儿让人家等你啊，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给我尥蹶子。”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陈海拒绝道。“我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没事儿被一帮人围着，问长道短的，我还得注意言辞。说多了不行，说少了不行，热情了不行，冷淡了还不行。一举一动都被这些大人物盯着，我还不如直接回家睡觉呢。”
“你不去怎么办，病人的情况，手术的过程的问题谁去回答！” 成部长这下真的是有些着急了，他可是知道陈海古怪的脾气的。要是陈海真的打定主意，自己要是硬逼着他去，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当天晚上做手术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领导他们也不认识我。你随便找个当天晚上的助手或者在我接手前的治疗的医生顶上去不就好了。他们对医学最多也只是一知半解，能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只要看过手术视频的人，要糊弄几个门外汉还是轻轻松松的吧。再说了，我只是主刀，手术后的抢救和护理都是在ICU进行的。ICU的管床医生和护士了解病人的情况比我多的多，有什么问题该问他们才对。”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这事儿能开玩笑吗？领导不认识你，病人家属还能不认识你吗？人家要是当场揭穿，那我和你就准备回乡下种菜去吧。” 成部长急得对着电话吹胡子瞪眼的，恨不能直接杀到医院，把陈海给拽走。
陈海听出了成部长这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尽管不情愿，但还是放缓语气说道：“你稍安勿躁，我又不是说不过去了，我这不是没忙完吗？现在已经四点半了，差不多再有一个小时我就下班了。下班之后我也不吃饭了，直接往那边赶总行了吧。到时候你就说我从别的地方赶过来，路上耽误了些时间，总能找点理由搪塞过去的吧。不过虽然我答应了过去看看，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不相干的人不要出现，更不要让他们知道我的事情。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要还不行，那我也没办法了。”
成部长算了算时间，等领导们到了之后先去看望病人，然后是病人家属，这样算起来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既然陈海都已经让步了，自己要是再往前进一步，陈海恐怕真的要掀桌了。于是他只好答应道：“好吧，不过你记得尽快赶过来，千万不要让领导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