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陈海吃完饭后一直陪着吴苗苗到了九点多。陈海原本想一直陪着吴苗苗到她下班,但是被吴苗苗拒绝了。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陈海也就提前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陈海收拾整齐后,带着自己准备的茶叶,坐着车往韩院士的住所赶去。韩院士住的地方是在离研究所和医院都不远的一套独栋的小别墅。面积倒不大,装修也属于是比较古旧的类型,不过胜在清静。
而且门前的安保措施还是比较严格的。陈海表明身份和来意之后,门口的安保人员还是打了电话确认过后,才放了陈海进去。
来到大门口,陈海按下了门铃。大门打开,是一个50岁上下的中年人开的门,陈海有些拘谨地说道:“您好,请问这里是韩老师的家吗,我叫陈海,是他的学生。”
“你就是陈海,经常听我爸提起你,快进来坐吧,我爸在客厅等你呢。”说完,男人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拖鞋放到了陈海的脚边。
“谢谢叔叔。”陈海换上拖鞋,和眼前的男人一起走了进去。说起来,这么久了,陈海还真不知道的韩老师的家庭成员有哪些。一直以来,陪在老师身边的都是他的助理,他们俩也从未聊起过这方面的话题,让陈海都忽略了提前打听一下。
既来之则安之,想来自己是来找老师的,其他人应该也就是点头之交罢了,不碍事的。陈海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道。
“陈海,你来啦。”沙发上的韩院士,见到陈海,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说道。“早上吃了吗,没吃的话就在这儿吃了吧,我让他们给你做点儿。”
陈海摆了摆手说:“不用了老师,我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不用麻烦了。这是我老家的一点特产,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原本还满面笑容的老师,一见陈海手中提着的东西,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他严肃地说道:“你怎么也开始玩这些把戏了?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和愤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而沉重。
陈海没想到老师的反应会这么大,赶忙认错道:“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陈海,你不必解释,我明白你的想法。是的,礼多人不怪,油多不坏菜。但你应该明白,我这个年纪,已经功成名就,即将入土的人了,那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你这样的行为,和那些到医院给我送礼塞红包的患者家属有什么区别?如果我这次收下了,你是不是就会觉得送礼和收礼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是正常的人际交往?那么,下一次病人和病人家属给你送礼塞红包的时候,你还会拒绝吗?一次两次的或许你还能坚持,但如果时间长了,你还确定你能保持初心吗?你要记住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样的教训不能忘啊。”韩院士语重心长的对陈海说道。
陈海站在原地有些羞愤难当,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一时无法回过神来。他的肩膀微微下垂,显示出内心的沉重和困惑。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前自己不是一直对送礼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的吗,怎么现在也开始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个样子了。不得不说,社会真的是个大染缸,陈海只是稍有不慎就变成如今的样子了。要不是韩院士点醒自己,自己还真没感觉到这潜移默化的改变。
陈海不禁开始深入反思,自己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是因为与肖运平交往频繁,被他的逻辑和思维方式所影响吗?还是因为与吴叔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相处久了,享受到了被人尊敬和追捧的滋味,慢慢变得自觉高人一等起来?亦或是对于自己目前取得的成就感到自满和得意?陈海认为应该是三者兼有。
陈海不禁想起了与肖运平的种种细节,他记得肖运平那套似是而非的逻辑,每次讨论时自己虽然每次都在不停地反驳他,但其实,自己也在被他的那套方法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尤其是当他准确地预言了村里的那帮人在知道医院不建在村子里的时候的反应,以及自己被村里人以怨报德之后,自己就似乎开始慢慢认同他的观点。
另一方面,陈海也意识到自己与吴叔等有权有势的,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相处时,尝到了被人尊敬和追捧的甜头。每当与他们在一起时,他感到自己似乎也融入了那个有权有势的圈子,享受到了那种被人瞩目的感觉。慢慢的,他也失去了一颗作为普通人的平常心。
此外,陈海也对自己取得的那点成就感到了一丝自满和得意。人家常说慈母多败儿,看来即便那个人不是母亲也是一样的。自己从开始进入医院以来,一切都太过顺利,遇到的老师对自己也是青眼相加。周围人的称赞和认可,让自己变得有些自满和得意。这些自满和得意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演变成了变得骄傲自大,使自己失去了曾经的谦逊和冷静。
想通了这些,陈海感到一阵后怕,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重重地舒了口气,正色道:“谢谢老师,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韩院士点了点头说:“你能明白就好,百善孝为先 论心不论迹,你有那份心我就很满足了。今天把话挑明了也好,自此我们师徒俩也少一份隔阂,多一分坦诚。你跟我上来吧,我还有些事儿要跟你说。”
陈海上前搀扶起了韩院士,慢慢地朝着书房走去。在这里,推开门,陈海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在房间里面鼓捣着房间里的骨骼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