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秋末的京华还是有些刺骨,陈海已经在车站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就为了能够准时接到郑峰的父母。晚上的时候,车组的老赵,老林也打来电话询问了陈海的情况,陈海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没有把实话告诉他们,只是说自己这段时间要休息一下,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起疑,只说等陈海尽快归队。
陈海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郑峰的父母,所以只能在外面举着个牌子找人。陈海为了这段时间出行方便,特意找了辆车和司机。这个时候陈海才体会到了考驾照的重要性,也让他再一次产生了考驾照的想法,不过这怎么说都得等到眼下的事情结束之后了。
终于,出站口涌出了一大批的人,陈海赶忙举起牌子找人。陈海看着人群一步步从自己眼前经过,但就是没人和陈海交谈。他甚至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没看到自己,已经先出站了。不过好在,在人群的中间,有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60多岁,中等身材,上身一件灰色的冲锋衣,下身一件休闲的牛仔裤,配上一双运动鞋。
女的看上去50多一点,瘦瘦高高的,身高比起旁边的男人也不遑多让。保养得算是非常好的了,身材也保持得非常好,能看出来是对自己是要求比较高而且自我管理能力比较强的人。他们手里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慌慌张张地从出站口小跑着出来。看到陈海手里举着的牌子,停下来问道:“你是小峰的朋友,是电话里说来接我们的吗?”
陈海终于见到有人回应自己,欣喜地回答:“是的,叔叔阿姨,我是郑峰的大学室友,我叫陈海,也是郑峰手术的主刀医生。你们是郑峰的爸爸妈妈吗?”
“是的,是的,我们是郑峰的爸爸妈妈。郑峰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郑峰家应该是他妈妈主事,从刚才到现在也一直是他妈妈在和陈海交流。
“叔叔阿姨,我们先出去再说吧,在这儿人多口杂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陈海也明白两位家长此时的焦急,但眼下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郑峰的情况要和两位老人家讲清楚,实在是需要些时间,而且他也得考虑到两位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是他们一个承受不住,在这儿晕过去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叔叔阿姨,我们这边儿走。”陈海将两位老人引到了车前,将两位老人送上了车。自己坐到副驾的位置带路。才刚上车,两位家长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了郑峰的情况:“我们郑峰的情况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脱离危险了吗?”
陈海仔细斟酌之后,转过头对着两位家长说:“叔叔阿姨,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们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听了陈海的话,两位家长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到了一起。交换了一下眼神,平复了心情后,叔叔对着副驾上的陈海说道:“你放心吧,我们在小峰好起来之前,不会让自己倒下的。我们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承受。”
陈海点了点头:目前的情况是这样,郑峰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并且有了心脏破裂和心包填塞的症状。经过我们手术之后,目前已经暂时稳定了生命体征,送到了ICU持续观察,算是闯过了最要命的第一关。但是他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他的心肌受损情况比较严重,术后的恢复情况可能不是太乐观,恢复的周期也会比较长。”
“那会对他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郑峰的妈妈急忙问道。
陈海有些担心,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实际情况告诉两位家长。按照目前的情况,郑峰的心肌损伤这么严重,一定是会对他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的,而且心肌损伤是不可逆的。虽说郑峰年轻,心肺功能会比老年人好上许多,恢复的速度也会更快。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郑峰的心脏功能在术后会比较差,无法支撑他完成一些体力活或者剧烈运动,甚至是否能够维持他的日常生活都犹未可知。这样的打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甚至于他恢复后是否还能当临床医生都是个问题。
但是这样的话要是如实回答,陈海怕两位家长会承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理智上来说,陈海肯定是要把最差的情况如实告知的,否则一旦郑峰的预后没能达到预期,不管对于家属来说亦或是对医生来说,都会是重大的打击。可是一旦掺杂了个人的情感,陈海就没办法像正常医生一样理智且冷静地将实情相告。这也是为什么学校和医院都在要求医生本人要学会情感剥离。
思量再三,陈海还是将情况如实地告知了郑峰的父母。一次性的打击总好过于希望一次次地在眼前破灭。郑峰的父母听完陈海的讲述,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大坝,抽泣哽咽之声在车内回荡,久久不散,叫人不敢细听。身为父母,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眼下虽然还没到那个程度,但是他们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的,陈海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们,只能让他们先尽情发泄了。
郑峰妈妈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请求:“陈海,你现在就带我们到医院去吧,我现在就想看看郑峰。”
“阿姨,您现在去医院也见不到郑峰的。他刚刚做完手术,现在还在ICU里面持续检测生命体征。而且现在这个时间,医院住院部也进不去人。郑峰现在也还没有醒,你就算是去了他也不知道。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酒店,我明天带你去医院,和主管的医生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他什么时候可以探视了,我马上安排你们去,这样可以吗?”